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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口中说出那个人,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恨不得立时将对方开膛破肚,刮骨断肠。他离开小半年,有太多不能获知的因素,那个人给她送过扳指,还送了什么?他不在这些天,他们见过多少回面,说过多少句话?思及此,霍川胸腔上下起伏,怒意在心头翻滚澎湃,全然控制不住自己。
宋瑜抬头,对上他冷若冰霜的黑眸,一言不发。这双眼睛里终于有她的倒影,深不见底的瞳仁能摄魂夺魄,将人的整副心神都掠夺而去。
他失而复明,同她预料的一点也不一样,这双眼睛看她的时候,没有柔情蜜意,没有缠绵悱恻,只是滔天怒火。他回来了,只口不提在苏州府的经历,甚至不说眼睛为何忽然治好,他只知道猜测她,怀疑她,都不心疼她。
她不说话,霍川便以为她要默认,一时间怒意更甚,不管不顾地攒紧了手中纤细凝脂,逼问道:“你同他还有联系?”
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把握好力道,很快宋瑜的手腕周围便浮起一圈红痕,白腻无暇的肌肤好像精致的琉璃娃娃,一碰即碎。霍川眸色渐深,里头困着一头汹涌猛兽,如今终于破闸而出,重见天日。
惹恼了他,谁都没有好下场。六王目下虽在牢狱中关着,圣人正在气头上,但卫皇后疼爱他,已经为他求情好几次。用不了多久圣人平静下来,查清事情缘由,便会放六王出来……但四王决不允许此事发生。
霍川眯起双眸,狠戾一闪而过。
大抵是他身上的气息太可怕,宋瑜水眸凝起薄薄一层雾气,她勉力睁着潋滟大眼,近乎倔强地将他看着。手腕传来难以言喻的疼痛,她拼命挣了两下,未能如愿挣脱,反而被掌握得更紧,白皙玉肌泛上青紫淤痕,煞为凄惨。
“三妹,你应当知道,我不喜欢你跟任何男人有联系……”霍川阴气沉沉地开口,腾出一手钳住她精致的下颔,抬起她白玉小脸,逐字逐句地在她面前警告。
然而话音才落,动作便蓦然一僵。掉落在他手背上的液体滚烫灼热,像是滴在心尖儿上的油蜡,一滴接着一滴,簌簌不绝。霍川抬眸凝视宋瑜泪水盈盈的小脸,晶莹水珠不住地从她眼角溢出,她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本就虚弱苍白的娇颜,如今哭得不声不响,更显得楚楚可怜,不堪一击。
霍川呼吸一窒,心如刀绞,意欲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泪水模糊了视线,面前朦胧氤氲,雾气缭绕挡住了霍川那张讨厌的脸。宋瑜长睫颤了颤,眨下的泪珠顺着精致面颊滑落,她又细又软道:“我的手好疼……”
旋即,霍川松开手中柔若无骨的玉腕,只见上面印了一圈触目惊心的淤痕,衬着别处细致娇嫩的皮肤,模样可怖。他瞳孔一缩,拇指细细的婆娑被他握疼的地方,分明心头积郁着一团浊气,却又柔软得一塌糊涂。
宋瑜颤着小手往回缩,明显是在躲避他。她瘪瘪嘴委屈兮兮地开口:“我讨厌你。”
霍川身形僵住,方才翻腾的怒火早已被她的泪水浇熄,樱红娇嫩的唇瓣吐出软绵绵的控诉,一下子将他推得老远。
宋瑜声音哽咽,说话带着囔囔鼻音,她垂下纤长睫羽,“我跟六王没有联系,更不知道那个扳指从何而来。我同他只在建安侯府见过一面……”想到杨勤那番狂言浪语,她心思复杂,“只说了几句话,此后一直没有联系。”
她低头说话,看也不看霍川。说完便躲进被子里,蒙住小脑袋,露出头顶乌压压绸缎似的长发,不再搭理人。
两天来她头一回愿意跟他说话,却是被他逼得无可奈何。若是此时霍川轻易罢休,短期内她必定不会原谅他,更别想让他亲近。
将那枚翡翠扳指扫落,霍川偏头支开室内丫鬟,上床掀开被褥,将宋瑜纤细娇躯揽入怀中,贴着她鬓发哑声:“我弄疼你了?”
宋瑜咬着下唇,睫毛一抖,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耳边是霍川灼热的呼吸,偏偏是在她最敏感的左耳,呼吸吐纳之间,她半边身子无力地酥软,卧在他怀中任他予取予求。奈何宋瑜不说话,霍川的行为便更加放肆,非要逼她面对着他,“这些天你生我的气,如今可是气消了?”
不问还好,一问宋瑜便益发觉得委屈,鼻头染上酸意。对身后的人有多怨恨,此刻就有多难过,她试图掰开他铁钳般紧紧箍劳的双臂,“你放开我……”
语气里不无厌恶烦闷,霍川眉头深蹙,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深深凝睇她朦胧泪眼,俯身吻噬她的粉唇。宋瑜偏头避开,盈满目眶的晶莹水珠再次夺眶,一滴滴融入鬓发之中,濡湿了身下床单。她脸颊带着未干的湿意,无声哭泣的模样教人看了心碎,霍川只觉心头仿似被人牢牢地攒着,疼痛苦闷。
霍川撑在她身侧,抬手为她仔细拭去眼角泪珠,不断涌出的泪水被他不厌其烦地抹去,末了叹息般在她湿漉漉的双眸印下一吻,动作轻柔,宛如对待稀世珍宝,这是他的最珍贵的宝贝。他害得她伤心,他愿意耐心地哄她疼她,甘之若饴。
*
起初只是绵软饮泣,渐次心头的委屈伤心膨胀,泛滥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宋瑜环住他脖颈放声哭泣,泪水不断流入他的颈窝,渗入他的骨血之中,缓缓汇入心扉。
霍川抱住她消瘦玲珑的身段,一遍又一遍地诱哄她,再哭下去他的心就要碎了。走时还圆润有致的身体,如今只剩下那么小一点,都是因为他的疏忽,才导致她受到伤害。
积攒了那么久的悲伤怨怼,哪是一时半刻能消弭的,宋瑜埋首在他胸口不断地说“我讨厌你”,缠缠绵绵,萦绕不断。分明是嗔怪的话,却让霍川陡升一种错觉,哪怕她就这样说一辈子,只要软绵绵地在他怀中撒娇,未尝不可。
霍川吻在她小巧的鼻尖,叹息般轻喟一声:“我错了。”
不该走了小半年,一封家书都没有留给她。不该言而无信,两个月期至却没有回来。不该将她放在这处侯府之中,让她受伤心碎。不该对她乱发脾气,不该怀疑她质问她……不该,只要是让她伤心难过的,都不应该。
渐渐哭得累了,宋瑜乖乖地缩在他怀中,垂着脑袋吸了吸鼻子,形容凄怆,模样可怜。
她提起袖子揉了揉眼睛,拭去眼里泪水,稚气得跟个赌气的孩子。一双潋滟大眼哭得红肿,跟个小兔子一般,偏偏这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霍川,旋即不由分说地盖住他的双眼:“你不要看我,我不喜欢你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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