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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大庆朝既建,朝廷自然便要设置诸多税种,除了田产徭役一类之外,一些如茶、酒、船舶等物,也要征税,至于某些特定之物的流通,更是把持在朝廷手中,比如实行盐铁专垄,设官署掌管盐政且征收盐税,这就是极重要的一项,且一向看管得很严,有专司负责,因此如今贩卖私盐,已是实打实的重罪……北堂戎渡此时脸上阴晴不定,心下刹那间有千百个念头划过,片刻的转念之余,却突然间只听‘啪’地一声,已将手里的碗重重放在书案上,震得碗里还温热的栗子乳羹都溅出了些许。
北堂戎渡紧抿着薄唇,先前他已经吩咐谷刑,叫人把下面的贩盐运盐之类生意都给清断了,但没想到还有人私下如此行事,其实这种事情也不算奇怪,上面虽有命令传下,但人心毕竟不可捉摸,贩盐生意利润极高,北堂戎渡偌大的家业,底下有什么人偷偷私自行事也是正常,但现下被人暗中捉住了形迹,且又报到了北堂尊越手里,这分明就是在北堂尊越面前,狠狠打了他北堂戎渡的脸!
北堂戎渡心中怒极,那等森然之气冷冷凝在眉心之间,仿佛山雨欲来一般,久久不散,恨底下人让自己在北堂尊越眼前落了面子,便在此时,北堂尊越修长的手指‘笃笃’轻叩在案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北堂戎渡脸上的每一丝变化都未逃过他的目光,片刻之后,北堂尊越又取了一张奏折,递到一旁北堂戎渡手中,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淡淡说道:“……这是昨天呈上来的,你自己看。”北堂戎渡面上沉静,只眸光微微一动,拿过折子展开一看,不过须臾,就已是脸色越发地冰冷起来,原来却是御史弹劾青宫门下圈占民田之事,北堂戎渡一把将那折子掼在案上,大怒道:“……这帮子狗奴才!”
北堂尊越眼见北堂戎渡恼火不已,便微微揉了一下眉心,双眉舒展开来,似是有疏懒之意,宁神静气地随口道:“……好了,用不着发火,这弹劾的折子朕已将其留中不发,你回去约束一下自己的奴才,叫他们长长记性就是了。”北堂戎渡知道北堂尊越今日之所以提前将东西给他看了,是在给他擦屁股,在大臣们面前为儿子留面子,省得朝堂上被揭出来,北堂戎渡脸上不好看。此时北堂戎渡点点头,心中微觉触动,面上多少有些愧色,于是道:“……是我一时疏忽,纵了这帮奴才。”说着,面沉如水,拿帕子将刚才溅在漆黑大案上的栗子乳羹擦拭干净,道:“这些人既是不给我长脸,那么,我也不要不听话的东西,就统统拉到刑部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罢。”口中这样说着,却知道北堂尊越虽说让他回去约束奴才,给他留面子,但自己在这时却不应该恃宠生骄,总需表明态度才好。
一时此事暂且搁下,父子两人也没有再提,一同回到乾英宫,等到中午一起用过饭,北堂戎渡便陪北堂尊越一起午睡,半晌,眼见着北堂尊越已经睡熟了,于是北堂戎渡便轻轻起身,下床披了外衣,走出内殿,待出了乾英宫,唤来一直等候着的谷刑,将袖中揣着的两道折子掷到对方怀里,冷冷说道:“……自己看。”谷刑略略看了一遍,随即单膝跪下,沉声道:“……属下失职,请爷责罚。”北堂戎渡看了他一眼,神情森然道:“虽说认真算起来,和你没多大关系,但也不是一点儿错没有……回宫之后,自己去领五十藤杖。”说罢,一甩衣袖,冷笑道:“……至于这些犯事给我打脸的狗奴才,给我统统捆了,先一顿乱杖打去半条命,再给我拖到刑部!”谷刑领命,一时便出宫了结此事。
北堂戎渡站在当地,微微敛眼,不发一语,北堂尊越今日之举,在为他收拾局面的同时,其实也未必没有几分敲打他的意思……想到这里,北堂戎渡目光微动,吐出一口浊气,也不立刻就回青宫,反而准备去御花园散散心去。
此时既是初春,虽不能说是百花齐放,却也杨柳抽绿,娇花吐蕊,到处都是绿树连绵,丝垂翠缕,水亭台阁,点缀其中,北堂戎渡眼望美景,思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其实这后宫当中,但凡成年的皇子,无诏不得私入,但北堂戎渡受宠信之深,众人皆知其在这皇宫大内,随时可以出入,有如无人一般,因此偶尔路上遇见几个嫔妃,诸女也并不以为异。
越午时分,艳阳蓬勃洒落,风过处,满眼疏朗,顿觉身心俱畅,北堂戎渡身后跟着五六个太监,在太清湖附近赏玩了一番,正准备命人去取了钓竿鱼饵,在湖边钓鱼之际,忽见远处一名宫装女子身周拱围了几名侍女,一路赏花玩笑,北堂戎渡见了那女子的模样,面上微微一动,露出一丝几不可觉的冷笑,未几,那女子不经意间也见到了北堂戎渡,顿时笑容一僵,但此时却也已经不能避开,因此扶着身边宫女的手,慢慢走上前来。
就见这女子身穿淡紫色宫装,云鬓风鬟,妆容极为美丽,琼鼻雪腮,肌肤如玉,眉目清淡且精致,整个人就像是一朵枝头的娇花,纤柔孱弱,我见犹怜,说不出地动人,宽松的衣裙下但见腹部微隆,一只玉手轻轻拢在上面,正是那于丹瑶,北堂戎渡的目光在她小腹上一扫,眼中已浮现出一丝意义不明的晦色,随即就又恢复了寻常的姿态。
于丹瑶身边服侍的宫人虽然不曾见过北堂戎渡,但此时眼见面前的年轻男子身穿蟒袍,发束金冠,面目形容与北堂尊越极为相似,便知道这应该就是楚王北堂戎渡了,一时于丹瑶暗暗抿了抿朱唇,广袖遮掩下的纤手一点一点地攥紧了手心里的绣帕,微微欠身道:“……见过王爷。”北堂戎渡神色淡淡地看着于丹瑶,目光在对方的肚子上停了片刻,心中感觉很有些不舒服,忽然对左右道:“这人是哪个?”旁边一名太监忙躬身应道:“……回王爷的话,这是椒沅殿的于容华。”
于丹瑶见北堂戎渡明明认得自己,却偏要这样问起,面上虽不显,却微微垂下眼帘,露出一派柔顺之色,北堂戎渡听了那太监的话,轻轻‘哦’了一声,但转眼间就忽然双眉一扬,冷冷说道:“……原来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容华!本王见这做派,还当是什么高品级的嫔妃,这等拿大!”说着,细细打量了于丹瑶几眼,不觉微微扬唇冷笑,抚一抚手腕道:“本王乃是一字亲王,超一品爵,你一个从五品的容华,见了本王,也不知道行礼?谁教你的规矩!”
这于丹瑶乃是从五品的容华,而北堂戎渡是爵位超一品的亲王,两人见面之际,于丹瑶若严格按规矩来说,确实要向北堂戎渡请安,但她乃是北堂尊越的后宫嫔妃,品级虽然不高,但也毕竟是皇帝的女人,北堂戎渡既是皇子,一般来讲,并不会当真要父亲的女人向自己行礼,更何况眼下于丹瑶还有了身孕,可此时北堂戎渡一定要认真追究起来,那也没有办法,因此于丹瑶只得扶着身旁宫人的手,慢慢屈膝道:“……嫔妾给王爷请安。”
北堂戎渡见她微微咬唇低着头,知道此女虽然外表柔顺,但自己毕竟杀了对方的亲弟弟,这于丹瑶不记恨才怪,他今日原本心情就不好,此时见了于丹瑶身怀有孕的模样,心中吃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老子的女人,做儿子的总归是不好动的,因此也没开口让她起身,只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审视着于丹瑶,待视线移到此女的肚子上时,嘴角的笑意似乎渐深,但却是毫无温度可言的,眼下于丹瑶屈膝蹲身一时,毕竟是有了几个月身孕的人,有些吃不住劲,秀眉渐蹙,她身边服侍的宫人见状,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王爷,容华已经有了数月的身孕,身子不便,王……”
“……给本王掌嘴。”北堂戎渡缓缓一抬眼角,打断了那宫人的话,既而慢条斯理地道:“本王没问你话,小小的宫婢,也敢多嘴?”一旁于丹瑶见此,既惊且惧,知道北堂戎渡存心找茬,但又绝不敢当面怎样,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太监上得前来,对着自己的侍女就是几个响亮的巴掌,北堂戎渡见于丹瑶面上虽无忿恨之态,只一味地柔弱惊惶,但眼中却极隐蔽地闪过一丝厉色,遂心中冷笑,把当初那‘留子去母’的心思更加坚定了几分,不过他毕竟心中顾及着北堂尊越,知道自己若是明面上坏了这于丹瑶肚子里的孩子,北堂尊越虽然不会当成什么大事,但哪怕多少会有生出一丁点儿芥蒂的可能,北堂戎渡也是不愿意的,因此北堂戎渡又扫了面前的于丹瑶一眼,便道:“……起来罢。”说着,又对身旁一个太监吩咐道:“传本王的话,待会儿选一个老成些的管事嬷嬷来,今天好生教一教于容华宫里的规矩,免得不知道上下高低,也带歪了这肚里本王的弟弟妹妹。”
那太监答应一声,即刻便已前去准备,北堂戎渡此时也已经没了继续游逛的兴致,甩手便带人走了,于丹瑶眼见他离开,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二百四十一.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春分时节,正是草木吐绿抽芽,百花争艳初开之际,这一日北堂尊越于上林苑开宴饮乐,但凡宗室亲贵,并后宫一干得宠的嫔妃,皆尽数奉旨前往。
彼时晨光初起,偌大的内殿中静静无声,垂珠帘帐散发的柔光间,只见堂戎渡蜷卧在九尺阔的龙床上,满头青丝散乱在枕头周围,无限慵懒,一条杏子红锁玉牙花的锦绣薄被搭在腰上,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肩头雪白的肌肤间清晰地显现着点点殷红印记,两条匀称白腻的小腿从被子里滑出半截,懒懒陷在柔软的褥间,这一派暧昧场景,分明是昨夜云雨过的表现。
未几,但见北堂戎渡眉心微微蹙动,似乎是醒了,还没等完全睁开眼睛,就满是慵怠之意地伸出一只胳膊,往身旁抱去,却摸了个空,北堂戎渡口中模糊‘唔?’了一声,张开双眼,见身边空无一人,唯有枕上与褥间留下的清晰皱痕,还能表面这里曾经有人睡过。北堂戎渡打了个哈欠,伸手扯了一下床头悬着的一根五色丝绳,叫人进来伺候梳洗,过了一会儿,几名内侍并宫女端着盆巾衣物之类进殿,北堂戎渡坐起身来,一手拨开重重帘帐,赤身下了床,旁边有宫人忙拿了干净里衣帮他披上,北堂戎渡面上依稀睡意朦胧,揉一揉眼道:“……父亲呢?”说话间不经意瞥见一旁记时的金漏,顿时微微一怔,讶然道:“都这个时辰了,也不早些叫本王起来!”一名内侍躬身应道:“回王爷的话,是陛下吩咐,让王爷多睡一会儿……陛下此时,正在后花园练功。”北堂戎渡听了,就知道想必是北堂尊越见自己昨夜被缠得乏了,才特意让人不许叫他,让他多休息一阵,因此心下不由得暗笑,遂让众人伺候梳洗更衣。
此时正是初春时分,芳草萋萋,花叶繁茂,暖风熏得人欲醉,上林苑亭榭楼台无数,奇花异木遍布其间,日光明艳,莺飞燕舞,胜景不可悉数,等到北堂戎渡带人赶至时,不少宗室亲贵都已经到了,有资格来此的后宫嫔妃也已陆续到达一多半,众女眷无不精心打扮,遍身罗琦,都是如花容颜,金玉作饰,满眼望去,一片花团锦簇,锦绣绫罗如织,彼时清风徐来,天气晴好,北堂戎渡带人缓缓拾级而上,迎面但见一群宫中的女眷相携而来,众女见了北堂戎渡,无不屏息驻足,一时鸦雀之声不闻,只纷纷上前,殷勤含笑,但见香风扑面,珠翠轻响之间,盈盈拜倒,屈身婉声请安,恭恭敬敬地巧笑逢迎,北堂戎渡见了这些若再升上几级,就要被自己称作‘母妃’的年轻美貌女子,面上只是淡淡一笑,随口让她们起来,便要入席。
正值此时,却见一个纤柔的身影无端进入到了视线当中,修肩细腰,青丝如云,身穿淡粉色的衣裙,整个人就好象是一枝初生的桃花,婷婷袅袅,左右皆有宫人伸手小心搀扶着,正是已有几个月身孕的于丹瑶,北堂戎渡见了,不由得一时觉驻足,却不急着走了,此时众嫔妃也看见了于丹瑶,顿时眼中或多或少地都流露出异色,羡慕、嫉妒、愤恨、顾忌等等情绪,不一而足,面上却还挂着得体的笑容,于丹瑶自然也看见了这边,神情微变,但也还是慢慢走了过来,在旁边宫人的搀扶下,缓慢屈膝深深道了福,一帘细碎的水晶络子半遮在额前,一时间倒让人看不太清楚面上的神色,只听见她口中盈盈低声道:“……嫔妾给王爷请安。”北堂戎渡见状,知道这于丹瑶何尝是真心愿意拜倒在自己面前,无非是屈服于权势之下罢了,因此玩味地一笑,目光在此女的小腹上漫不经心地一转,既而收敛了笑容,微微颔首道:“……于容华今日倒是很知礼数了,想来本王那日让人教了于容华一天的规矩,果然是没有白费。”
话音方落,一旁的嫔妃中已有人忍不桩嗤’地一声笑出声来,那日于容华不慎冲撞了楚王,结果被楚王命人派了一个严厉的管事嬷嬷,好好教导了一天规矩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这于丹瑶自从怀了身孕之后,连位份在她之上的嫔妃,也不好当面对她稍有拿大,只得让着她几分,但凡后宫女子,无不对其嫉妒以极,此次一旦听说于丹瑶在圣眷最隆的楚王手上吃了瘪,哪有不幸灾乐祸的,眼下趁此机会,自然要笑上一番,于丹瑶见状,不觉满面通红,眼中已微微有泪光闪现,直羞得脸上发红发烧,只得紧抿着水润的朱唇,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地握着绣帕,只垂下了眼睑,看着脚下的地面,一字不出,北堂戎渡微含兴味地将目光停驻在于丹瑶的身上,眼中却是毫无温度,只淡漠道:“……于容华知道规矩就好,总没坏处。”于丹瑶很好地掩饰住眸中流露出的一抹忿恨之色,只低首下去,口中称是。
一时间众嫔妃散去,北堂戎渡与刚刚过来的几名宗室随口寒暄了几句,就要入席,便在此时,三名宫装丽人相伴而至,其中一人右手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身穿一袭嫩绿衣裙,脚蹬绿鞋,就如同春日里一片新生的嫩叶,那女孩儿见了前头的北堂戎渡,顿时喜笑颜开,唤道:“爹爹!”同时脱了身旁丽人的手,跑了过去,欢喜地一笑,牵住了父亲修长的手,北堂戎渡回首弯腰将其迎住,笑道:“佳期来得这么早?”北堂佳期歪着脑袋,小大人儿一样地道:“不早啦,太阳都升得高了。”北堂戎渡一笑,伸手捏了捏女儿的脸颊,这才朝着那三名宫装丽人方向看去,三女上得前来,齐齐行礼:“……妾身见过王爷。”北堂戎渡见沈韩烟不在,便问道:“韩烟呢,怎么不见他来。”牧倾萍上前重新携了北堂佳期的小手,这才说道:“少君昨夜略染了风寒,因此今日便不曾入宫。”北堂戎渡微微蹙眉道:“……可要紧么?”旁边谢妃手上执一把素纱团扇,露出一小截雪白如玉的腕子,上面拢着一弯金镯,明晃晃地耀人眼睛,微微欠身笑道:“回王爷的话,太医已经说了,并不妨事的,只需吃两副药就好。”北堂戎渡这才‘哦’了一声,放下心来,几人又闲闲叙了几句家常,便一同向前,各自入座。
不一时,人已陆续到齐,彼时阳光明艳,上林苑丛翠花茵,各色花朵吐露芬芳,争相斗艳,开得婷婷正好,香柔可爱,远处水面有宫女泛舟其中,伴着箜篌丝竹之声舒喉而唱,所谓盛世浮华,天家气象,大约如是,未几,北堂尊越身后跟着一群近侍徐徐而至,黑发挽在双龙玉冠下,身着海水蓝的锦衣,只在袖口衣领间有淡淡几道龙纹,少了素日里的位高狷重,倒是多出几分随和之意,众人见皇帝既到,皆停止了说笑,尽数起身见礼,北堂戎渡亦微微欠身,眼波欲横未横,想起昨夜被北堂尊越戏弄撩拨,不由得咬牙哂笑,只想着总得把这债讨回来才好,一时众人重新入座,宫人鱼贯而前,摆上各色珍味佳肴,琼浆玉露,北堂佳期坐在牧倾萍膝上,勾过身子拉住旁边北堂戎渡的衣袖,声如银铃地道:“爹爹,我也要那个……”
北堂戎渡见她用白嫩的小手去指着自己面前盛满了酒的酒樽,不由得眉心微微一舒,伸手抚了抚北堂佳期身上的精致刻丝团凤花纹,好笑道:“……小丫头,你如今才多大一点儿年纪,这个你可不能让你乱喝。”身边牧倾萍悠悠抬眸,看向北堂佳期的目光当中有着几分疼爱之色,抿了一口自己面前的红提汁,认真尝了尝味道,然后才递到北堂佳期的眼前,双眸宛若流波,温言道:“……这个好喝,露儿尝一尝好不好?”北堂佳期想了想,嘟嘴轻轻‘嗯’了一声,双手捧过玉盏,慢慢喝着,旁边宋妃挽一挽自己臂上缠着的玫瑰色团纱海棠缀珠缠臂纱,微微颔首,笑道:“郡主向来脾气和王爷极像,倒难为肯听姐姐的话。”牧倾萍淡淡一笑,轻抚了一下怀中正喝红提汁的北堂佳期,道:“……想必是我与露儿有些缘份的关系罢。”
正说话间,北堂佳期已经喝完了果汁,却眼尖地瞧见不远处的嫔妃当中,于丹瑶正由宫人扶着,慢慢站起了身来,想来是孕妇坐得略久,就有些腿胀的缘故,直站了片刻,松泛了一下,才又重新坐了回去,北堂佳期见到于丹瑶肚子微微隆起,与当初宋妃怀着北堂润攸的时候一模一样,不由得就从牧倾萍身上‘哧溜’一下子滑了下去,一径跑到了于丹瑶那边,凝神盯着对方隆起的肚子去仔细瞧,在座众人虽没有几个见过北堂佳期,但只看她从北堂戎渡那一边过来,又生着一双与北堂尊越一个模样的眼睛,就知道这必是楚王家的小郡主无疑了,于是都笑吟吟地看她到底要做什么,座上北堂尊越亦是不置可否,只看着北堂佳期淡淡而笑。
北堂佳期好奇地对着于丹瑶左看右看,然后忽地‘咯咯’一声笑,然后便伸出了小手,一边作势就要去摸一摸于丹瑶隆起的肚子,一边面带稚气,口中兴致勃勃地问对方道:“……这里面也有我的弟弟吗?”周围的人听了这稚嫩童言,不由得都笑了,于丹瑶面上微微一动,不着痕迹地一手护住肚子,没有让北堂佳期的手摸到,语调却十分和气,口中只笑道:“郡主说笑了。”北堂佳期还待再说些什么,北堂尊越已招手示意她过去,道:“……丫头,来朕这里。”北堂佳期闻声扭过头,见祖父叫她,遂丢下于丹瑶,临走前还做了个鬼脸儿,于丹瑶见了,脸上红白不定,雪白的牙齿轻轻一咬唇,只低下头去,北堂佳期一转脸,直扑到北堂尊越身边,软软的小手牵住男人的衣摆,仰着小脸甜甜笑道:“……祖父!”北堂尊越伸手刮一刮女孩儿的小鼻子,嗤笑道:“那可不是什么弟弟,应该是你小叔叔,要么就是姑母。”
祖孙两人说话间,座中谢妃手内拈着一朵才掐下来的鲜花,舒手簪在自己漆黑的云鬓边,唇角含着一丝淡漠的笑意,轻哼一声,暗中撇了撇嘴,既而转首对身旁的二妃压低了声音,冷淡说道,“……这于容华也小心得忒过头了些罢,咱们家郡主不过是因为年纪小,才好奇想要摸她一下,可瞧她却好象是在防贼一样,莫非一个小女孩子,竟然还能把她的肚子给摸坏了不成?到底是眼下身怀龙裔,娇贵谨慎得很呢。”一旁的宋妃听了,亦蹙一蹙眉,也是心生不悦,北堂佳期乃是北堂戎渡的爱女,向来金尊玉贵的,她们楚王家的孩子,如今倒让人嫌弃防范着了,虽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毕竟也是庶母,岂能高兴?因此淡淡笑了一声,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把绘有仕女图的素绢团扇,微微摇了一摇,眉目清淡,悠然说道:“郡主才三岁多的年纪,什么都不懂,况且又不是后宫女子,会做什么手脚,于容华也确实太小心了。”
牧倾萍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自己倒是没有做声,只抬手扶一扶鬓边颤巍巍的七宝金钗,她既是已经心系沈韩烟,当然也就爱屋及乌,对待北堂佳期,与自己亲生的孩儿也没有什么不同了,此时心下自是对那于丹瑶生出了一股厌烦之意,而座中北堂戎渡原本见那于丹瑶防备自己还很年幼的女儿时,眼中的神色就已经微微沉了下来,于丹瑶那等防护的态度,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这个做长兄的,容不得有弟弟们出生,说不定还教唆了女儿如何,因此才连一个三岁多点儿的孩子也要提防着?此时再听了身旁几个侧妃的窃窃私语,更是心中冷笑,一时便拈过一枚干果,送进嘴里,淡淡说道:“……本王的女儿是御封的郡主,陛下的长孙女,岂是什么人能嫌弃的,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容华,日后就是生了皇子,可惜生母位低,到底也是不中用的,莫说亲王,就是一个郡王也未必能到手,当心只捞个国公也就到头了……而若是个丫头的话,‘公主’一称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的,一旦运气不好的话,一辈子也就是个帝姬了。”
三女听了,俱自对视一眼,知道北堂戎渡既然这么说,则日后必是会有所打压于丹瑶所生的孩子,有北堂戎渡在,这孩子的前途,自是好不到哪里……那厢北堂佳期正黏在北堂尊越身边,从碟子里抓了蜜饯给北堂尊越,笑眯眯地道:“祖父,给你吃。”北堂尊越揉揉女孩儿的小脑袋,低头噙了蜜饯,嗤道:“……和你老子小时候一样,鬼精鬼灵的。”北堂佳期嘻嘻一笑,扭股儿糖似地就往北堂尊越身上贴,北堂尊越看得有趣,便抱了她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北堂佳期搂着男人的脖子,贴在对方耳边悄悄地问道:“祖父,那里真的是露儿的小叔叔吗?”北堂尊越嗤地一笑,在北堂佳期雪白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道:“……不错。”
北堂佳期听了这话,想了想,便似懂非懂地道说:“那么那个人,是露儿的祖母吗?……可是父亲早说过了,露儿的祖母已经去世了。”北堂尊越漫不经心地一笑,说道:“祖母?于氏算什么你的祖母,她如何会是朕的妻子……朕的妻子只有一个。”口中说着,目光已朝着北堂戎渡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北堂佳期虽然年纪小,但小孩子才最知道谁是不是真心喜欢自己,因此在北堂尊越胸前扭了扭身子,小声道:“那个人不喜欢露儿……露儿刚才做了鬼脸吓她。”北堂尊越哈哈一笑,捏一把北堂佳期的脸蛋儿,道:“怎么跟你爹小时候一样滑头!”
透明的淡金色日光带着薄薄的暖意细碎洒在身上,正说话间,忽见北堂戎渡向这边招手,道:“佳期,别缠着你皇祖父,过来,到父王这里。”北堂佳期回头看了看,似是犹豫不决,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过去,北堂尊越却是哂道:“……朕是老虎能吃了她不成,你过来,陪着朕喝酒,才准把你闺女换回去!”众人听罢,都轰然笑了起来,北堂戎渡一时措手不及,闹了个大红脸,只得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在北堂尊越旁边略往下的椅子上坐了,北堂佳期孩子心性,见他来了,便从北堂尊越身上下去,回到牧倾萍那边,吃桌上喜欢的菜,北堂尊越命人新取了一只酒杯来,斟满了美酒,目光在北堂戎渡身上打量一下,见今日北堂戎渡穿了一件酡红的夹纱袍子,胸前挂着象牙、绿松石、白睛石三色挂珠,平添了几分活泛的俊俏之态,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揶揄笑道:“……你还是穿着颜色新鲜的衣裳,显得倒更好看些。”
北堂戎渡轻哂道:“托你的福,有了个好皮相,就算破衣烂衫的,反正也难看不到哪里去。”北堂尊越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百合香气,忽然间就低声笑着问道:“……怎么样,睡得还好?”北堂戎渡知道他所指,不过是借此调笑罢了,因此捻着胸前戴着的一条绿松石挂珠,头也不抬,压低了声音道:“……你这人,无聊不无聊?一丁点儿的事也要嚼来嚼去。”北堂尊越一绺黑发从玉冠中垂下,更增几分风致,见状,似笑非笑地道:“啧,害什么臊,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倒扭捏起来。”北堂戎渡精致的眉峰微微扬起,呷了一口酒,展颜道:“……谁扭捏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那么,我想要今晚空你一下,好不好?”北堂尊越哑然,面上是啼笑皆非的神色,既而说道:“……就凭你?有本事就来试试。”北堂戎渡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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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诸天带着随身空间到了四合院世界陈琦莫名穿越,来到一片湖心岛,发现拥有空间之后,并感应到世界种子,按其要求吸收物质供给小世界之种,然后就被排斥到四合院世界,开局城门口,因为衣服新颖而被误认为富家公子而被放行,进入城内遇到还在卖包子的未成年何雨柱,阻止了他被人骗,改变了他获得外号的命运,从而改变了主角的命运从其身上获得了气运,得到了一定的庇护避免了被四合院世界排斥而赶出世界。之后陈琦靠着何雨柱的帮助进入了四合院租了院子安定下来,靠着小世界的养殖种植能力,通过何大清介绍给丰泽园供应食材,之后开肉铺,接手杂货铺,开商行,买地,生意越做越大,于是很多事情很多人也纷至沓来,蝴蝶效应直接造成何大清成了丰泽园二厨,并再娶了。而陈琦只想收集这个世界的各种动植物然后去诸天寻找永生。持续的获取气运使得小世界内开始出现了生成中的四合院世界的信标传送门,完成之后就可以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就可以随时回到四合院世界。现在开启了荒野大镖客2救赎的第一幕第一个世界,四合院,第1章124章第二世界,荒野西部大镖客2125章第三世界,港综第四个世界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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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穿越到了一个诡异的世界,成了凌虚观的一名小道士。但这世界原本的规则早已破碎,破碎的仙道流落到各种生物手中,滋生出无数邪仙异教。林风在机缘巧合下,被疯子师父血肉附体,还换上了一颗恶鬼的心脏,变成一个半人半鬼的怪物。红月,血雨,尸林倒挂,白蜡油翻滚中人祭,万人朝拜的黄金树,连绵不断的尸垛,不死癫狂的难民,佛世净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