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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庸大惊道:“你家中还有一位生病的娘亲,顾掌柜他们就”齐三斗点点头,哽咽地指指内屋道:“老娘卧床,否则也当拜见乔东家。”致庸道:“如何是她拜见我,当然是我等年纪轻的拜见她。”齐三斗一愣赶紧道:“哪里敢啊,只怕里面太埋汰,脏气冲了乔东家。”
致庸摇头,径直一掀门帘进了里屋。只见一老妪在炕上躺着,直喘气,费力地抬头向外:“儿,是谁来了?有没有捎来吃的?”齐三斗看致庸一眼,惭愧地低下头。致庸眼圈一红,走上前去,拉着老妪的手道:“大娘,我是乔致庸,是你儿子生意上的相与,我看你老人家来了。”“你是谁?我儿子生意上还有你这样的相与?”老妪颤抖地摸索致庸的手,忍不住落着泪又道:“看看我们这个家,被我们两个老病人拖累的,也没什么东西招待你,你坐呀!”“好的好的,大娘,你多保重。”说着致庸放下老人的手,扭头走了出来。
一出内屋,致庸便怒道:“你们家都过成这样了,我们还向你催逼那五十两的欠银,简直不是东西!这样吧,那五十两银子的本利我不要了,这里还有二十两银子,你拿去给老人治病,不够了还去复盛公找我!”说着他将银子往齐三斗怀里一塞,转身就走。齐三斗大惊,赶上去给他跪下哭道:“乔东家,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有别的,只有一点穷心,就让我给您磕个头!”致庸猛地拉他起来,眼圈红道:“兄弟,别这样,咱们都是生意人,你不过赶上了背字,以后你转了运,兴许会做比复字号还大的买卖,到那时候你有了钱,也会像我一样待你的相与,是不是?”齐三斗闻言激动道:“乔东家,我一定记住您的话,好好给母亲治病,以后好好做生意,有了钱一定还复字号的银子!”致庸鼓励地笑道:“那好,咱们一言为定,我等着你发起来,还我银子!”
致庸回到复盛公,顾天顺便急急赶来,一进门,见致庸目光冷冷扫来,咽下了要说的话,换了个口吻道:“东家,门口又来一个范相与哭穷,这次是一千两银子,您看如何是好?”致庸没做声。茂才微笑道:“这事好办,你打发马荀去处理就得了,他今天和东家一起出的门,知道东家的心思。”顾天顺一愣,看看致庸,致庸面无表情地冲他点了点头。顾天顺转身退下。致庸看着茂才道:“你是不是感觉马荀可用?”茂才点点头,但忽然又摇摇头。致庸笑道:“试玉要烧七日满,辨才须待三年期。茂才兄的意思是不是还要看?”茂才道:“也不全是。即使他可用,也要看你能否留住他。”一句话提醒了致庸。
“塞外的风情毕竟与中原大为不同啊!”致庸和茂才一边在街上逛着,一边忍不住感慨。茂才笑笑,把目光投向路边晒太阳的几位老人。致庸心中一动,径直走上前去,深施一礼,与他们攀谈起来。致庸只说自己是山西来的客商,想跟复字号做些生意,出来打听一下复字号的口碑如何。这些老人闲来无事,七嘴八舌地讲起来:“这复字号可不比从前啦,这年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像当年复字号老掌柜乔贵发那样,你买一斤胡麻油他给你一斤一两的事,再也不会有了”一个老人说得起劲,将手中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告诉你,就这一阵子,连复字号卖的胡麻油都不香了,掺了假!”旁边一个老人附和道:“是这样!昨晚上我儿媳妇还说呢,怎么这复字号通顺店的胡麻油一股子陈年棉籽油的味儿!”致庸听得又惊又怒,向几位老人一躬到地。刚要走,却见一个老人赶上几步拉住他又叮嘱道:“年轻人,我多说一句啊,你跟现在的复字号做生意可要小心点了”致庸连连称谢。
致庸怒冲冲地和茂才赶到复字号通顺店时,偌大的店堂冷冷清清几乎没人,惟见一个无赖兮兮的伙计正和一位老人拉扯争执。老人一见致庸他们进来,赶紧道:“客官瞧瞧,这里的胡麻油不香,我不愿意买,这伙计就这样扯着我。”那伙计一点不怕,继续扯着老人蛮横道:“老东西,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说我这麻油搀假不香,就是败坏本店的名誉,我当然要揪着你理论。”
致庸气极了:“还不放手?一点规矩都不懂吗?”那伙计脸一横:“你敢管大爷我?你是哪里来的葱啊?”茂才喝道:“放肆,这是乔东家,叫你们掌柜出来!”那伙计一惊,立刻松手,但仍悻悻然地打量着他们。致庸满脸通红,回身对老人拱手道:“老人家,让你受委屈了,在下是山西祁县乔家堡的乔致庸,本店的东家。这个伙计刚才对你无礼,是致庸用人无方,我这里给你赔罪了。”老人心颇善,赶紧道:“哎哟,这可当不起。乔东冢,其实这位小兄弟也没怎么着我,你别责罚他。”正说着,通顺号的李掌柜赶了出来,~见致庸,吓了一大跳,赶紧道:“东家,您来了?对不起,这张二狗是新来的”致庸不理,回头对张二狗道:“你懂不懂规矩?客人来买东西,当然要货比三家。你的货不好,人家可以不买。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客人?你学过徒吗?复字号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伙计?你马上辞号!”那张二狗大惊,但仍很强硬地哼了一声,转身跑走。老人看看这架势,反而跺跺脚为张二狗求情:“乔东家,可别这样,不能因为我一个老而无用的人,砸了那位小兄弟的饭碗!”致庸回头道:“老人家,家有家法,店有店规,怠慢您了,先请回吧!”老人叹息而去。
不多会儿,通顺店的几位掌柜和伙计都到了后堂。致庸看看他们,道:“你们都给我听着,这些日子全包头的人都在讲,乔家复字号通顺店连胡麻油都不香了,现在你们给我一个说法!”当下鸦雀无声,几个掌柜互相对看,众伙计则低头默然不答。
致庸哼了一声:“你们不讲也行,那我只好请你们全部出号。”众人闻言大惊。致庸厉声道:“你们以为是我砸了你们的饭碗?错了,主顾是我们商家的衣食父母,你们把他们都得罪了,是自砸饭碗。”众伙计还是不说话,但内心动摇,齐齐地看着掌柜们。
二掌柜胡大海看看众人,终于低声道:“去年店里有一批棉籽油没卖掉,我们几个人贪图小利,把它兑进了胡麻油里。这事是我和老胡、老赵、老马几个老人干的,跟别人没关系。该打该罚,东家您就看着办吧!”致庸盯着他道:“很好,其他人没事儿了;你们几个,今天就去柜上算账出号。”众人大惊,纷纷开言请求放过他们这一回。致庸丝毫不为所动,痛声道:“他们把乔家复字号的老招牌做砸了,就该负责。通顺号的油全部封存,等我想出个主意来再说!”
夜里,致庸在复盛公内走来走去。茂才则在一边默默地抽着旱烟,神情平静。致庸突然自嘲道:“你瞧瞧,我刚刚还在全包头的相与面前说嘴,自己的店里就出了事!”茂才道:“这有什么不好?要在包头城中再立诚信第一的商规,正好从复字号内部开始!”
致庸一愣,叫了声:“好!”脸色也好看多了。“茂才兄,这事我来处理,这几天你和高瑞出去访一访,看看复字号这些年到底做了多少违犯祖训、不守店规,甚至欺行霸市、伤天害理的勾当,都给我记下来,我要和这些人算账!”茂才不动声色拿出一本密账:“东家,这事我已经让我们带过来的伙计做了,你看看吧!这些年,复字号各店不守店规、任用私人、店大欺客等弊端甚多,积习已久。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致庸接过密账,快速浏览着,他把那本密账摔在桌上,怒不可遏道:“茂才兄,现在我明白了,复字号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们不能马上走,不清理门户,不先在复字号把诚信之风建起来,复字号就是躲过了今日的危局,明日还是要一败涂地的!”
不一会儿,顾天顺和通顺店的大掌柜李顺就被致庸一起喊到了总号。顾天顺道:“东家,通顺店出这样的事,我是大掌柜,要负首责!”李顺则赶紧道:“东家,虽说事情不是我干的,可我是通顺店的掌柜,我有失察之罪!”致庸怒极,道:“你岂止是失察,你简直就是奸商!那么多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种事来,你难道一点也没发觉?就是真不知道,也是渎职!”
顾天顺面子上下不来,道:“东家,我说过了,通顺店出这样的事,我负全责!”致庸也不答理他们,沉默半晌,突然对李顺道:“你,多找几个人,连夜写出告示,天亮之前贴遍包头城!”李顺一下子没听明白:“写告示?”致庸点头道:“对!你就写,乔家复字号名下的通顺店卖胡麻油搀假,复字号总号决定将这批胡麻油以每斤一文的价钱卖给人做灯油!”李顺大惊,脱口而出:“一文钱一斤?那不等于白送”致庸看他一眼,继续道:“对,一文钱!再给我写,凡是到通顺店买过胡麻油的客人,都可以到店里全额退银子;不但如此,我们还要九折卖给他们不搀假的胡麻油,向他们赔罪!”李顺满头是汗:“可是东家,这样的话,通顺店可就赔大了!”顾天顺看他一眼,没好气道:“到了这会儿你还替东家想这个?照东家说的办!”李顺赶紧点头,擦着汗快快去了。
致庸余怒不息,对顾天顺道:“你今晚上也别睡了,盯着他们,明天一大早,一定要让全包头都知道这个消息!”“那好吧!”顾天顺说,不高兴地走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包头大街小巷出现了一张告示。众人三五一群地围着看,纷纷议论。“会有这事儿?一文钱一斤的胡麻油?”“谁要是买了通顺店搀假的胡麻油,可是占大便宜了,又能退钱,又能九折买到不搀假的胡麻油!”“老店就是老店,犯一回错就这么较真,还是这样的老字号信得过!”
商人们也在交头接耳。“别看乔东家年轻,这一手了不得,有气魄!‘以前我都不敢跟复字号做生意,可以后还就得跟这样的老字号做生意!”“听说他还很年轻啊,原来复盛公和达盛昌两家一直在斗,那邱天骏也是老狐狸了,和他交手不到三下,便弄趴下了,这会儿在复字号面前,乖得很哩!”邱天骏和崔鸣九路过,刚好听见。崔鸣九欲发作,邱天骏拉了他一把,笑了笑很快离去了。
复盛公大掌柜室,二掌柜小心地问道:“通顺店真要一文钱一斤卖胡麻油?”顾天顺发泄般怒道:“你就甭问了,他是东家,赔了银子是他的!他都不心疼,我们心疼什么?”二掌柜、三掌柜互相看了看,不敢再说话。顾天顺满面怒容,走来走去,道:“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大掌柜,我只好辞号,让他自个儿干好了!你们怎么办?你们是不是愿意和我一起共进退?”二掌柜道:“大掌柜,东家说也不说,就把你把二狗子撵回了祁县,这是他办事粗糙,不过”顾天顺瞪着三掌柜问:“你呢?”三掌柜愣了一下嗫嚅道:“大掌柜,你知道的,我有一家老小”顾天顺大怒,二掌柜见状赶紧又打着圆场道:“大掌柜,这样行不行,我去找东家,让他同意二狗再回到铺子里来”
顾天顺冷笑一声:“岂是一个二狗子的事?自从他来到包头,哪件事问过我,听过我?你也甭去,这个东家不是致广东家,你去也是白去!”他看看二掌柜和三掌柜,冷言道:“你们不想和我一起辞号是不是?你们是我提议聘请的,复字号过去的事,你们也郡有份,你们还想着我走了,他会让你们留下?不会的,你们别想好事了!”
二掌柜、三掌柜互相看看,只好应承下来:“既然大掌柜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跟着辞号吧!”顾天顺大为满意:“好,咱们现在就去辞号,我倒要看看,没有我们,乔家包头的十一处生意他交给谁?”他收拾桌上的账簿,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大叠信,冷笑道:“都要辞号,这么厚一叠,一起给他拿去,看他怎么办!”
顾天顺托着厚厚一打账簿和辞呈,带着两位掌柜怒冲冲来到致庸门口,自己又先犹豫起来。二掌柜忍不住道:“顾爷,咱都来了,再不进去,更没面子了!”但顾天顺主意已经变了:“不,既然他自个儿没说让我请辞,我就还要看看,他到底能拿我这个在复字号做了四十年的大掌柜怎么着?”说着他转身走回去,二掌柜和三掌柜松一口气,互看一眼,跟着往回走。不料顾天顺又站住了,对二掌柜道:“你,把这些辞呈给东家送去,让他知道,我这个大掌柜也不是好当的!”
果然只过了一盅茶的工夫,高瑞便来请他。顾天顺大为得意,心想这回要好好给东家点颜色瞧瞧。致庸请顾天顺坐下,一面翻看厚厚的辞呈,一面尽量和气道:“顾爷,我还就不明白了,眼看着复字号难关已过,信誉也正在恢复,他们为何都要请辞?有什么道理吗?”顾天顺看他一眼,倨傲道:“东家问这个呀,要是让我说,东家就不要问了,这是我大掌柜管的事。我所以把它们拿过来,不过是东家在这儿,想让你知道我这大掌柜也不好当。”致庸不禁怒道:“哎,顾爷,我记得我和孙先生刚到的时候,你和二掌柜、三掌柜曾经说过想辞号,是吗?”顾天顺没料到他这么不客气,脸骤然大红,站起颤声道:“东家说得好,你等等,我马上就来!”他跌跌绊绊地走出去。旁边的茂才站起提醒:“东家,事情早晚会是这个样子,可顾大掌柜毕竟是大掌柜,家有家法,店有店规,东家待大掌柜,还是要守规矩的,不可造次!”致庸点头。这边顾天顺已经捧着账簿和辞呈走进来,颤声道:“东家,这是总号的账簿,这是我的辞呈,请东家另请高明!”
致庸心平气和地望着他道:“顾大掌柜,你在乔家复字号多少年了?”顾天顺猛地眼一热:“从学徒开始,做到大掌柜,整整四十年,没有离开过。”致庸道:“顾爷,四十年不容易,你辛苦了。虽然顾爷今天提出了辞呈,可是按照祖宗的成法,我现在不能接受。”顾天顺一惊。致庸道:“你眼下还是总号的大掌柜,通知一下各店掌柜,下午来总号,你们辞号的事,还是下午当着众人说,也可让我当众替乔家表示一下感激。”“东家,谢谢你给我们面子。”顾天顺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又是难过,又是伤感,同时掺着点甚至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复杂的感动,一时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4
当日下午复盛公后堂,众掌柜齐齐来到,气氛异常。顾天顺和二掌柜、三掌柜抱着账簿走过来。顾天顺当众对致庸道:“东家,这是总号的账簿,这是我们的辞呈。天顺德薄才浅,对这次复字号出事负有重责,一直想引咎辞职,好在东家断然出手,复字号已转危为安,我们三人就是现在辞号,也不算逃避责任了。东家请另选贤明,祝复字号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致庸假意推让:“顾掌柜,三位爷,是否可以再考虑考虑?”顾天顺看他一眼:“这”致庸一把将账簿接过来,回头对众人道:“顾大掌柜及两位掌柜执意要辞号,我也不好勉为其难。按照祖宗的成法,今天我要向顾大掌柜、二掌柜和三掌柜磕头道谢!高瑞,马荀,给三位掌柜看座!”
马荀和高瑞搬过来三把椅子,一一放好。致庸拱手道:“三位掌柜,请上座!”二掌柜、三掌柜看顾天顺,顾天顺到了这时,一不做二不休,大模大样在中间座位上坐下,二掌柜、三掌柜也只得坐下了。致庸敛容道:“三位掌柜,你们在复字号辛苦有年,今天决意辞号,致庸不能强留,咱们东家掌柜的一场,我代表祖宗,给你们磕一个头,谢谢了!”说着他趴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二掌柜、三掌柜略坐了坐,赶紧起身,顾天顺最后一个站起,看看众人,傲气地一拱手道:“东家客气,老朽愧领了,告辞!”不料致庸拦住道:“顾爷,还有二位掌柜,先不要走,致庸还有话说!”二掌柜、三掌柜闻言站住,顾天顺想了想,气昂昂地停了脚。致庸面对各店掌柜:“诸位,刚才我不得已接受了三位掌柜的辞呈,从今天起我暂时代理总号的大掌柜,等请到合适的人时,我再让贤。话又说回来,靠我一块铁也打不了几根钉。顾爷,我想让你暂时屈就二掌柜几日,二掌柜和三掌柜,就一起屈就三掌柜。复字号需要一番整顿,我希望继续得到三位前辈的帮助。三位能给我这个面子吗?”顾天顺十分意外,回头看两位掌柜,二掌柜、三掌柜重新振奋起来,连连点头答应。顾天顺顺水推舟道:“东家既然说到这里,我顾天顺还有什么说的。那好,我们先留下,您物色到大掌柜我们再离开。”致庸闻言大喜:“那好。致庸谢三位爷了。”他转向众人:“号内的事先就这么着,这几天,我可能要不时请大家到总号里议事。”众掌柜一边悄声议论,一边散去。
致庸回到住处坐下,茂才便带着高瑞一脸凝重地进了门。致庸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茂才叹道:“东家,高瑞刚刚查到一件事,有一位相与,因为我们和达盛昌争做高粱霸盘,被裹了进来,血本无归,一家人自杀身亡!”致庸大惊失色,忍不住颤声问:“真有这种事?”茂才和高瑞看着他,默默点头。致庸不语,眼泪一下涌出。
他当日就带人赶往了包头郊外。残阳如血,风吹得一人深的蒿草呜呜作响,半山上几座荒坟孤零零地立着。高瑞跑在前面,一惊道:“东家,你看,有人来过!”坟前零零落落摆着些祭品,很是新鲜,致庸和茂才对看一眼。致庸一时想不明白,回头吩咐高瑞上祭。致庸双膝跪倒,上香致祭,不禁悲从中来:“山西祁县乔家堡乔致庸,今天看你们来了!石东家,我今天是代表乔家赔罪来的!我们乔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一家!”他磕着头祷念,心中极为伤感。茂才和高瑞上前将他搀扶起来。茂才劝慰道:“东家,石东家地下有知,一定会明白你的心的!”致庸站起拭泪道:“茂才兄、高瑞、顾掌柜,你们也祭一祭。”三人依次上前致祭,顾天顺面带惭愧。致庸望着天边夕阳下血般的浮云,痛声道:“茂才兄,高瑞,你们俩帮我记住这事,回去就派人去石东家的老家,看他家里是否还有亲人,找到了就接到乔家去,好好地替他们抚养,这家人的事,我们要管到底!”茂才、高瑞连连点头。致庸看着羞愧的顾天顺道:“顾掌柜,希望复盛公都记住这个教训,回头我让柜上支些银子,你找人把石东家的坟茔好好修修,每年的清明节和寒食节,都不要忘了派人到这儿祭扫。”顾天顺低声应了。
下山时,致庸远远地看见在山下车边默默等候的铁信石,心中陡然一动,站住低声问高瑞:“高瑞,你刚才说石东家老家是哪里人?”高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道:“雁门关。”致庸疑心顿起,然而一路走去,直到上车前后,他一直仔细观察铁信石,却见他神态平静,并无半点异常。不但致庸没有看到,也许谁都没有看到,在马车启动的一瞬间,铁信石突然回头朝山中一望,一时眼中哀情毕露。
当夜,致庸叫来马荀,询问范相与一事的处理情况。马荀禀道:“东家,事情是这样的,这位姓范的相与去年借了我们一千两银子做皮货生意,他不像东家去见的那位相与,是家里遇上了灾祸。”致庸看他一头汗,笑着递过一碗茶:“慢慢说,别急!”
马荀接过茶喝了一口,道:“东家,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他看着别人做皮货生意赚钱,自己也干,又不懂得其中的奥妙,结果进了高价,卖了低价,又让人骗了一回,一千两银子不到半年就打了水漂。这会儿生意也不打算做了,后悔得直想撞墙!”致庸点点头:“你是说,要他还银子,是不行了?”马荀看着致庸,带点小心道:“不,东家,我觉得这位相与还是个实诚人,他对我说,他家里也不是一无所有,他家还有几间临街的铺面,一处宅子,十几亩地,加起来肯定值不了一千两,但也就这么多,他想把这些全作价赔给您,他说可以亏别人,却不能亏乔东家这样厚道的东家!”致庸一惊,失望道:“马荀,你把他们家的房子、地都收回来了?这人现在已经做不成生意了,家里再没了地,没了房子,日子怎么过?”马荀嗫嚅道:“东家,是他自个儿觉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让自个儿把生意做赔了呢!”
致庸有点急了:“你这个马荀,怎么能这么办事!古人是怎么说的?耕者为食,织者为衣,经商者为的是致富。我们是为了致富才经商,可不是为了扒别人的皮!”马荀“噗嗤”一笑:“东家,有您这些话,我心里就踏实了”致庸反问:“怎么,你没说实话?”马荀道:“东家不是让我去办这件事吗?我想了想,这个人生意已经做赔了,再没有房子和地,一家人就没有活路了,我就大胆替东家做了主,这一千两银子,不要了!”致庸吃惊地看他,又看茂才。马荀一下有点慌了:“东家,我是不是把事情办错了?”致庸突然哈哈大笑:“马荀,事情办得好!不仅是办得对,而且有胆量!”马荀挠挠脑袋,想了想又笑道:“可我还是收了他的铺面!”致庸眉头一皱。茂才在一边圆场:“东家,你甭急,听马荀说完。”致庸点头,马荀看看他,赶紧道:“哎东家,收铺面的事,不是我提的,是对方主动提出来的,我一说这一千两银子不要了,他当即就跪下给我磕头,说‘乔东家太好了,他有情我有义,我有了这一回的教训,这辈子也不想再做生意了,留着那几间铺面也没用,你就帮乔东家把我的铺面收了,就算我没有白白地亏负乔东家一千两银子’。东家,这是他的原话,他还领着我去看了他的铺面,其实就是三问破草房,屋顶漏着天,别说一千两,一百两银子都没人要!可我想了想,还是替东家收下了!”致庸笑起来:“为什么?”马荀也笑了:“东家,我听我师傅说过,当年贵发公在包头创下乔家基业时,今天的十一处铺面差不多全是这样从破了产的相与手中收下来的。破草屋没关系,把它扒了重盖,就是一处好铺面!”说着说着,马荀又不安起来:“东家,我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致庸心情大好,回头看茂才。茂才也点头,旱烟锅敲得托托直响。
致庸拍拍马荀的肩膀:“好马荀,我没看错你,这件事你办得不错,就照你说的办法去办。”马荀点头笑笑,磨蹭着一时没走,欲言又止。茂才笑道:“马荀,想说什么就说。”马荀犹豫了半天,鼓足勇气拿出一封辞呈:“东家,我也要辞号!”致庸大惊。马荀嗫嚅道:“对不起了,东家。”致庸忍不住问:“有人委屈了你?”马荀支吾起来。致庸急道:“到底为什么,竹筒里倒豆子,稀里哗啦!小胡同赶猪,直来直去!痛快地说!”马荀一不做二不休道:“东家,什么也不因为,就是想走!”致庸大为生气:“你——”见马荀仍不说话,忍不住怒道:“好,我准了,找柜上清账,走吧!”马荀一喜:“谢东家!”他一躬到地,转身就走。茂才赶忙道:“且慢!东家,马荀要辞号,你也准了,要说我不该插言,可碰巧昨天我刚刚看了店规,上面可有一条,伙计要辞号,东家说了不算,得众掌柜一起同意!”马荀有点急:“孙先生,东家这会儿就是大掌柜,他都准了我你这不是害我吗?”
致庸看了茂才一眼,猛醒:“啊,孙先生说得对,我眼下正要在复字号重立商规,怎么自己先就有章不循。马荀,你的事我一人说了不算。你先回去,回头再说!”马荀泄气道:“东家”致庸转过身去不理他。马荀悻悻地一边往外走,一边忍不住低声对茂才道:“孙先生,都是你多嘴!”茂才大笑起来。见马荀走远,致庸回头一揖:“谢茂才兄,不是你,我差点办了件错事!”茂才道:“知错能改,亦是圣贤。这些天我可打听了,眼下复盛公钱庄,谁都可以走,就是马荀不能走。别看他只是个跑街的,钱庄七八成的买卖,都出自他手。这样的人才,别的商号急着要挖走呢!”致庸嘀咕:“我还真纳闷儿了。复字号是怎么了,自我祖父开始,从没亏待过掌柜和伙计,为什么能干的人都想方设法要走,不能干的偏偏都挖空心思要留下?茂才兄你帮我想一想,这船到底搁在哪里了!”茂才笑道:“若我听到的事情不差,那我就得说,你该让马荀辞号。”致庸生气道:“为什么?”茂才道:“你听我说完。商家之间有个规矩,学徒期满,若别家给的薪金比你高,你就不能强留人家,强留人家等于不让人家发财。再说留住人也留不住心,不如干脆给个顺水人情,让他走了算。碰上这种事,谁都不会为难出师的徒弟。他走了也是去别的商号,两家往后说不定还能多做生意呢。”致庸听着,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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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诸天带着随身空间到了四合院世界陈琦莫名穿越,来到一片湖心岛,发现拥有空间之后,并感应到世界种子,按其要求吸收物质供给小世界之种,然后就被排斥到四合院世界,开局城门口,因为衣服新颖而被误认为富家公子而被放行,进入城内遇到还在卖包子的未成年何雨柱,阻止了他被人骗,改变了他获得外号的命运,从而改变了主角的命运从其身上获得了气运,得到了一定的庇护避免了被四合院世界排斥而赶出世界。之后陈琦靠着何雨柱的帮助进入了四合院租了院子安定下来,靠着小世界的养殖种植能力,通过何大清介绍给丰泽园供应食材,之后开肉铺,接手杂货铺,开商行,买地,生意越做越大,于是很多事情很多人也纷至沓来,蝴蝶效应直接造成何大清成了丰泽园二厨,并再娶了。而陈琦只想收集这个世界的各种动植物然后去诸天寻找永生。持续的获取气运使得小世界内开始出现了生成中的四合院世界的信标传送门,完成之后就可以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就可以随时回到四合院世界。现在开启了荒野大镖客2救赎的第一幕第一个世界,四合院,第1章124章第二世界,荒野西部大镖客2125章第三世界,港综第四个世界待定。...
关于万里追狼白龙,它不是龙,也不是马,它是一条白色的狗,是60年代华北地区某村的一条狗王。在那个狼灾泛滥的时代,白龙在主人福哥的照料下,历经坎坷,从一条小狗崽成长为一条勇猛的狗王,并和村里的狗一起担负起守卫村庄的责任。由此与村庄周围的狼群结仇,几番恶战,斗智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