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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老雕是跟莫倾征一块儿摔下悬崖,落入冰河之中的,理应现在会在一处儿过活,可下水之后水的冲力实在是太强了,竟是在河中央就将俩人给冲散开了,等他再次睁开眼时,身虽然还漂在水里,可头顶儿上的黑夜早已交替,月亮早就落下,蓝蓝的天,白白云儿天上飘,金黄的跟个咸蛋黄似的太阳高高的挂着,竟是个大晴天了!
就在他动动手和脚,想要从水里游到岸边去的时候,后背上却突然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死死的顶住了,他惊慌失措,想要反抗,可手却如何都使不上劲儿,眼睛是睁着的,身体却完全动弹不得,张口喊两声,居然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他太害怕了,可后来他又发现底下那个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却是在救他性命,而不是像他心中所想的那般,是河里的什么水妖,想要把他拉到水底下,饱餐一顿,因为那东西每游动一阵,他的身体就往岸边靠近了一分。
但是老雕还没来得及欣喜,顺道儿想办法开口说话,告诉底下的家伙,请他帮忙把自己朋友也给捞上去,就又开始头脑发昏了,许是浮在这完全露天的河中央实在也是日头太毒了,仔细感受,到了下午,连一开始凉得刺骨的河水都慢慢变温热了,又许是跌落悬崖时,又被水流冲击了老半天,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在哪里不小心撞到了脑袋也不好说,反正他是又晕过去了。
只不过这次晕过去之前,他似乎总算是看清了那个帮他上岸的人长什么样子了,虽然有些模糊,而且对方上岸后,改为走在最前头,提着他软弱无力的两条腿向某个地方拉动,可是那身红花袄子,和藏在肥大的袖口里,纤细莹白一双青葱玉指,腕上勾着一弧金打的细镯,还有那头乌黑亮发,两根儿甩在身后,一摇一晃地油麻大辫子,辫子上系着的是大红头绳,不用看得多清楚,也知道,肯定是个娇俏的小妞儿,就是不知为何头顶儿老是在冒烟,不过姑娘最重要的还是模样好,模样好就什么都好,只可惜他心里已经有云画了,头儿又有小曦了,否则救命大恩,以身相许也不过分啊!不过好像可以留给济安啊!
心里想着自己总算是帮夏济安和陆晨曦一个大忙了,想要忘记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创造出另一段,更加刻骨铭心的出来,说白了就是让夏济安天下漫山遍野的花,不要单恋一枝花了,去找找别的姻缘吧!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强扭的瓜,毕竟不甜,最后苦得只能是三个人,何必呢?现在好了,自己带一个回去,四个人各守着各的,多好啊!
想到此,老雕心满意足的晕得彻底,而且此后,整整昏睡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七天七夜,直到地上的树尽数枯尽,天上的白昼越来越短,黑夜越来越长,水里的鱼开始往更南边的水域游去,山林的飞禽走兽越来越少,全躲自己在春天就修筑好的窝儿里冬眠去了,在这个越发寒风凛冽,冻得人只要一出门就会有种身体都要像北边的河水那样结冰感觉的冬至,他才总算是把合上许久的眼皮子,掀开来,睁开眼,醒了。
可能醒的时候,正是半夜,所以老雕总会有种错觉,觉得自己还在那片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的山林里,和莫倾征,一起躲避着雪狼,所以他不敢起身,更别提说走出屋门外看看了,他连身旁顶儿上那扇四四方方,打开,底下只用一根粗壮的木棒,抵着的大窗,都想赶紧伸手,把那木棒给拿走,关上它,他总有种等会儿就会有一只满嘴大獠牙的雪狼,会从窗台后面冒出来,然后扑到他身上,用锋利的爪子将他撕成碎片!
不过躺着躺着,他又想,这里这么安静,有这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该不会其实自己已经死了,这是在阴曹地府吧?!
老雕又受不了了,赶紧起身,可能是睡太久了,手脚的力气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掀开盖在身上的好几床棉被时,动作上不免有些吃力。
“嘿!好家伙!”老雕捏起床上堆成小山一样大小各异,颜色花纹各不相同,玲琅满目棉被的一角,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说呢!怎么一直在做坐在火焰山吃着热腾腾的白菜炖肉锅这种热死人不偿命的梦,原来是拜这些被子所赐,神经病嘛这不是?裹这么多被子,是要给我拿去做蒸糕吗?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为什么我却是这样的下场,没淹死我没冻死我又想要热死我,老天爷,您老不带这么磨人的吧?”
嘎吱!
一声开门声,打断了老雕的自说自话,随着来人入内,方才还昏暗一片的室内,立刻亮堂如白昼。
看到亮光,老雕起身,回头,映入眼帘的还是那身跟昏迷前看到的一摸一样的红袄子,大红头绳扎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此时正乖巧的垂落在好不平坦的胸前,肥大的棉袄不仅没让这儿顶着一张圆乎乎粉嫩嫩脸蛋儿的姑娘,显得格外的臃肿,反而更加体现了她身材的纤细修长,虽然没有前凸,但至少有后凹。
“你终于醒啦!”
横公刚从北边的塔瓦族回来,累了一天了,本来是打算赶紧去睡下的,好明天能准时再次赶去阿尔喳那儿,给那位漂亮的小妹妹看眼睛,可刚出水,走还没有两步,她就忍不住改了方向,往自己在这村落里搭建的医馆缓缓走来,她就是觉得她之前在阿玛扎尔河,黑龙江中间河道附近救下那位小兄弟已经清醒过来了。
这才忍不住绕个圈回去医馆看看,为了方便下水,她不住在医馆里的小屋,而是在河岸边搭了一座小竹屋,本只是猜测,没想到一进屋就看到一道黑影蹲在床板下面,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床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一大块儿,里头已经空了,老雕果然是醒了!不过这么黑的地方,为了不这么突然吓到他,她还刻意喊了一嗓门儿,引起他的注意,见他回头,看着自己了,才一步步向他走去。
“你是........?”老雕为人向来谨慎,平日里对不太熟悉来套近乎的,也都很有警惕心,可就偏偏对好看的大姑娘完全没有,这不说着话,便也朝着横公走去,抬手指着她的脸,越来越激动,“你是救我的人!”
横公见老雕当时迷糊成那样,还昏了数日,居然现在还能认得自己,显得很高兴,硕大浑圆,透亮得如一汪清泉的双眼弯成月牙,浅笑嫣然,点头,“嗯”了一声,赶紧上前扶住刚起来,身体还没能完全恢复,走得左摇右晃,有些趔趄老雕的身体,眉头微皱,“你还是这几天别下来走动太长时间,你肺部进了很多的水,又长时间缺氧,现在脑子还有些昏沉,可能会出现手脚不能控制的情况。”
“什么意思?”老雕不懂。
横公倒也没烦,耐心解释,“就是可能你想往左边走,可是你的脚却往右拐了,可能你想伸手去拿个杯子,可你的手却往后,去给你的背挠痒痒,反正就是你脑子里想的和你做的,没办法保持一致了,这样你明白吗?还有这几天你可能会觉得头有些胀痛,或者是眩晕,那是脑震荡的现象,不用担心,再过几天就好了,就算没能好全,也比我预期的要好些了,至少不用一辈子都躺在床上,醒不过来了。”
其实老雕刚救回来的时候,横公为他把脉,就知道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如果超过七天还没能醒过来,可能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变成了离魂。
横公行医多年,一直谨记当年恩公师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这世间有无数的好人坏人,可在医者眼里,只能有有病的人和没病的人,不管是谁,只要需要就必须施救,医者仁心的教诲,她断没有就这样放弃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的道理。
家中长辈总说她们横公鱼虽说在世人眼中是会夜化为人的可怖怪鱼,可她们自己却要清楚,她们是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灵兽,是好东西。
她们的外壳坚硬,除非是她们自愿脱下来或者是拿乌梅来煮,就不可能褪下,可她们的肉吃起来不仅肉质鲜美可口,还有驱邪祛病的功效。
所以为了免遭歹人捕杀,她们从不会从祖辈修造的石湖里出来,即便夜晚化成人形,也不会跑得离石湖太远的地方去玩闹,因为白天她们必须待在水里,否则是会死的。
也幸好,这次阿尔喳是在黄昏时才让她去看病,不然就可怜那位如花似玉,又是恩公后代的姑娘了,被下了那么厉害的蛊毒,不仅死于非命,死前还会遭受非人之苦的,还好被她及时发现了,只是一下子割了两块肉,横公现在的身体,是说不出的虚弱啊!
老雕也是看出来横公的疲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被她扶到床边,看着那床堆得满满的被褥,抬手,指着,哭笑不得,“我说姑娘啊!你这是在包烧鸡还是怎么的?给我盖了这么多床的被子,这几天都快要热死我了。”
“啊?!你觉得热啊?!”横公有些惊讶,抬手无措的挠了挠头顶儿上的软发,笑得尴尬,“可是每天晚上你都喊冷啊!加一张第二天又喊,加一张第二天又喊,我嫌麻烦,所以我就干脆把这一屋子里的被子都还在你身上了,想着这样你没法儿喊了吧?不好意思啊!”
老雕也没想责怪横公,人家可是救了他的命啊!一点点热,又算得了什么,就是为人家下油锅,现如今,也是应该的,要没有横公,这世上哪还有于雕这个人儿啊!遂赶忙摆手,“没事儿,不就热点嘛!这么冷的天,能热那是福气,对了姑娘,老是姑娘姑娘这么叫的,也不是个事儿啊!我叫于雕,雕刻的那个雕,于就是两横一个勾没有旁字的于,你怎么称呼?”
“我?”横公家中大家都知道谁是谁,根本就没谁起过什么名字,而且横公鱼虽说一直都是群居的,可每个都是独来独往,谁也不搭理谁的,她又没有父母,自然是没有名字了,如今听老雕问起,语无伦次,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答什么,细想了半天,嘴唇颤巍巍的总算挤出两个字,“我......我叫横儿..........对!横儿,就叫横儿!”
“横——儿!”老雕细细的念叨了一遍,点点头,笑开怀,“名字真好听,谢谢你的出手相救,横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不让我随便走动的,不过,我还有个小兄弟,我想去看看他,看完了我就马上回来躺着,哪都不去了,成吗?”
“小兄弟?”横公本来见老雕笑了,自己不知为何居然也跟着掉了起来,却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愣了片刻,摇头,纳闷,“什么小兄弟?我这儿没有什么小兄弟啊!”
这句话可把老雕吓坏了,一时之间,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贺云画了,伸手,猛地紧紧抓住横公的双肩,靠近,“你说什么?没有!怎么可能?老大是和我一块儿落水的,怎么可能没有!”
横公被老雕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奋力挣脱开他双手的钳制,脸颊因为刚才从未有过的靠近,被说话的热气熏红了,垂着眼,竟不敢看老雕了,只是摇头,“我只有看到你,没有看到别的人在水里。”突然想起什么,又抬眼,“对了,前几日,就是我简单你的前一天,下了场大暴雨,周围的河流都变得很湍急,你们会不会是在河中某个地方被冲散了?其实这也不奇怪的。”
“什么!那.......完了........老大..........我要如何同小曦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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