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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画,该你露一手给大伙们瞧瞧曾经的北平飙车十三太保的风姿了,快开车,油门踩死咯!别让后头的有机会追上来。”陆晨曦一坐上车,就偏头,双手往后伸,一边专心拉着安全带,将其斜扣好在自己右下角的搭扣里,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后视镜,见背后已经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朝他们跑来,连忙伸手推了把给她搁在那儿不动弹的贺云画,“喂?聋啦!你倒是快开啊你?后面的人就要追上来了!”
贺云画转头,无语的看着还在那低着脑袋,鼓捣着安全带半天居然还扣不上的傻子,这也就算了,反正她对于陆晨曦这种该细心的地方不细心,不该粗鲁的地方比谁都粗鲁的性格早就有所觉悟了,但,你奶奶自己一屁股坐在驾驶位上,然后不停喊我开车?!你来教我吧!我实在是不会怎么坐在副驾驶位上飙车踩油门。
“你怎么还不动啊?”陆晨曦垂着头,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的,瞄准着那个小的吓人的安全带扣子,半响,总算是把手上的钥匙形状的贴片插进那长方形的扣子里,松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溢出的细汗,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的贺云画,理所当然地问了一句后,才发觉好像哪里不太一样?疑惑中视线往前移动,等看清了自己面前的圆盘后,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再看向贺云画,脸上唯有抱歉,抬手抠了抠脸颊,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好意思哈!太急了,坐错位置了,要不换回来?”
“别换了,直接开吧!开去山上,或者城外也行,只要别回祖宅,川岛芳子今天约了少爷,现在正在那里吃饭。”贺云画刚想说,“那快点!”便扯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伸手拉住车门开扣,正准备拉开时,一直没出声半抱着昏迷的夏济安坐在后座的阿强连忙出声制止,他时不时回头,看车后的情形,每看一次,脸上神色便凝重一分。
贺云画闻言,眉头微皱,因为她听出了阿强语气里的焦急,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抬头看向车顶上的后视镜,果不其然,车后早已聚集了三三两两跟刚才围捕她们一样穿着黑色长风衣或是绿色军装的人,只见那些人无一例外的双手端步枪,下巴轻轻抵在枪杆上,一只眼微眯,做出标准的瞄准射击动作,似乎只要她们一有什么动作,就会立即开枪,还有几个已经走近车前,试图拉开车门强制让她们下车。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你开吧!赶紧,踩油门啊你!快啊!追上来了!”贺云画一只手死拉着自己那边的车门,不让外面那个小日本兵拉开,,另一只手,伸向方向盘,一边转动,一边朝还顾着跟自己车门外那个小兵头玩拉锯战的陆晨曦大声喊了句。
陆晨曦看了看车窗外与自己大眼瞪小眼,嘴里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跑什么飞机的小日本,又抬头,看了眼映在后视镜上车后的情形,犹豫了半响,一咬牙,“死就死吧!不过我可事先声明……”伸手,一只手抓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身旁安全杆,将其用力往前一推,脚一踩油门,在引擎声响彻整片空地,黑色的老爷车朝着巷口像突然离弦的箭一般疾驰而去时,陆晨曦皱着眉,抿着唇,将刚才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我这是头一回开车!因为后面的人紧追不舍,我得想办法甩开他们,所以顾不上你们,也顾不上车子,会撞到哪里我可不能保证,所以都给我找东西抓好了,别到时候被甩出去,跟我要工伤费。”虽然知道现在说这样的话只能给车上本来心里就不踏实的人增添恐惧,但她觉得该交代的事还是要好好交代的,得给大家个心理准备不是?
“你在开玩笑吗?”贺云画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死死抓住斜绑在身上的安全带,手心因为紧张而有些出汗,她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身旁一双眼死死盯着面前车窗外公路,手中的方向盘一会儿往右,一会儿往左,专心跟身后不远处尾随而来的一辆日军信号车比赛的陆晨曦,车法虽算不上熟练,甚至有点乱开,但也并不能说完全不会。贺云画收回视线,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什么嘛!干嘛这么谦虚?你这不开的挺好的吗?吓死我了,下次别说这种话,人吓人吓死.......”
“嘭!”
一声巨响。
最后一个人字尚未说出口,贺云画突感身体失去重心,屁股渐渐离开车垫,身体被一股力量推着猛地往前撞,如果不是身上系着安全带,她想她恐怕就要整个人被撞到车窗上了,想到车窗,贺云画抬眼,瞧着原本整洁如新的车窗,裂了好几条缝,一个个废纸箱从上面往车身的两边滑落。
陆晨曦也被刚才那股冲击力给推的脑袋狠狠撞在前面的方向盘上,撞出一个大拇指那么大的红印,但她不敢停下,继续猛踩油门,将方向盘往左打,转向另一条街道,因为后面除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跟在她们后面的信号车,从路旁巷子拐口处也接二连三的有好几辆车朝她们冲了过来,她也是被吓到了,一时着急想要避开这些车子,没注意到横在路中间的废纸箱堆,等她发现时,为时已晚,她又不能刹车,后面又那么多人在追她们,要是现在把车停下,后面的那些恐怕会趁此机会,提前开到她们车子的前面挡住她们的去路,所以思量半天,只好硬着头皮撞上去了。
不过陆晨曦和贺云画还好,身上有安全带护着,坐在后座的阿强莫书就惨了,莫书因为是鬼魂,本身就没什么重力,所以被直接掀飞撞在驾驶车窗前,为原本就裂迹斑斑的车窗,又添了一新成员,至于阿强又要顾着躺在身旁的夏济安,顾到最后,他自己整张脸被冲击力推撞在驾驶座背后,闷哼了一声,俩鼻孔里立刻留下两条温热的,有些腥味的鼻血。
阿强感觉嘴巴一热,先是伸舌头舔了舔,一股血腥味,连忙捂着鼻子,仰头,让鼻血倒流回去,“小姐你开慢点,哎哟!我的鼻子。”
“对不起啊!再忍忍,我这也慢不了啊!会被追上的。”陆晨曦面露抱歉的转头朝阿强笑了笑,然后抬手在还坐在车窗前,缓劲儿的莫书挥了挥,撇嘴,小声抱怨道,“喂!不就是撞了一下吗?你赶紧别在这坐着了,起开起开,我都看不到路了。”说罢,见莫书用一副我这样都是谁害的?就没见过你这样推卸责任推卸的如此自然的人的表情,眼神哀怨的看着她,瞬间刚才碎碎念的底气全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地干笑,但依旧理直气壮的倒打一耙,想着至少要把一半的错都归在莫书自个儿身上,小声道,“谁让你想着自己一定会碰到那窗的,你也知道像你这种鬼,没有实体,除非是内心所想,否则是根本碰不到这里的任何东西,你说你撞上去就算了,还这么用力,这车很贵的,这下彻底算是报废了。”
可莫书这次几乎要被掀飞出去,心里正恼火着陆晨曦这丫搞这种刺激运动前不先吱一声,要说了,他老早就先离开这辆车,到外面去,反正后面那些追兵又不可能看得到他,他干嘛浪费力气跟她们一起跑得跟什么似的,可现在倒好,她非但不为自己刚才的行为道歉,居然还怪他撞坏了她的车!热血往脑门一冲,他起身,往上轻跃,穿过车顶盖,盘膝在车顶坐下,朝下头还在那里傻呵呵的往火车站开的陆晨曦,撇嘴道,“陆晨曦,你有种啊!本来我还教你怎么避开后面那些人,现在我不想说了,不过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提醒你一句啊!你现在要开去火车站,那就是自投罗网,你也不想想,你如果要在一城里抓一人,首先要干什么,当然是要封锁主要干道,这样就算近期内不能把人抓获,至少也让这人不能离开,这样时间一长,困都能困死他,日本人既然能想到来医院堵你,难道还会大开城门的眼睁睁看着你走?肯定已经派人把火车站,码头之类那些可以离开这里的通道都封了。”
“少在那里自作聪明,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还有,谁跟你说我这是要去火车站啊?”陆晨曦往右打了一下方向盘,拐进一条窄巷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这是要回家。”
“回家!”贺云画虽然到现在也还不是很清楚陆晨曦到底是在跟谁说话,但老实说她其实也以为陆晨曦会开去火车站,因为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在说要马上送夏济安离开这里之类的这些话,现在突然听到陆晨曦说她现在是在往她家在长春的祖宅方向开的,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不理解,“不是!你回什么家啊?刚才阿强不是才说过吗?那什么川的,在你家跟你哥吃饭,你还回去!你是不是傻了?”
“你少插嘴,坐稳了,这条路有点陡,还有收拾一下车上的东西,再拐个几个路口我们就下车,我知道有条小路,能从外面直通到我祖师爷的书房底下的地下室,不用经过前门,我家宅子前前后后足有一百来个院落,实在不行,我们就在我祖师爷的地下室不出来,等川岛芳子跟阿诚哥吃完饭了,她没有理由再死皮赖脸的逗留下去,自然就会离开,到时我们再出来也不迟,现在先找个位置把车停下,这条巷子的路段最为复杂,开车目标太大,我们徒步,这样后面的人更不好发现我们,我包里还有几张烟雾符,等会儿我把它们都放了,能扰乱后面的视线一阵,你们便紧跟着我走,很快就能把后面的跟屁虫给甩干净了。”陆晨曦低喝了一声,没有看贺云画,但为了让她安心,只好简略的将心中的想法说出,边说边不断在脑海里回忆那本日记里的更多情节,将那些有些生涩的文字与此情此景重合起来,以免走错路。
贺云画听的点头如捣蒜,“这倒是个好办法,那什么川的,还有李士群,一定想不到我们就在她们附近躲着。”兴奋的拍了两下手掌后,突然想起今天中午陆晨曦跟自己说的话,转头,疑惑问道,“只不过你不是今个儿头一回来长春吗?怎么又知道书房地道,又知道从这条巷子到你家那地道的路怎么走?”
“日记。”陆晨曦抬眼看了看后视镜,因为路变窄,车身太大,行驶的比方才缓慢了许多的信号车,“祖师爷留下一本日记,上面有写,祖师爷说他私塾逃先生的课,偷偷回家,或者是跟同窗在外头玩太疯,忘记时间回家,或者测试不及格,怕被他爹棍法伺候时,就会抄这条小路,偷偷从地道溜回家,这条路,路程最快,且出口方向也里地道入口近,我刚说过了,祖宅上下加起来有百来个院落,想要藏人,太容易了,等回家睡一晚,第二天再骗他爹说他早回来了,一来二去蒙混过去就好了。”微仰面,声音有些惆怅,“只是,祖师爷那时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当初为了逃学贪玩,而记下的小路,挖出的地道,居然现在成了我们逃生的唯一希望,宅子也是,这条路也是,我看到之后心里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陆宅,曾经多么兴旺,多么热闹,一大家子的住在一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都走光了..........宅子也变得破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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