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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万一…一把修长雪亮的尖刀,隔着栅栏缝隙,准确地捅在了他的两片肋骨之间,从右偏向左,直抵心脏。在对方抽出兵器的那一刹那,朴正根浑然感觉无比的轻松。他瞪大了眼睛,努力看向天边的薄暮,仿佛那是人世间最为美丽的风景。然后,他看到整个天空都倒扣下來,将自己和大地一道包裹住,包裹到无尽的黑暗当中。。。。。
“搭人梯,爬进去,把寨门打开…”朱重九高高举起手中的杀猪刀,大声断喝。难得又有一次机会亲临战场,他从头到脚,每一根骨头里都写满了兴奋。然而,周围的近卫们,却非常不给面子。一个个用身体贴着栅栏组成围墙,将他向前的道路彻底封死。
“你们挡着老子做什么?快,快搭人墙…这么厚的铠甲,谁还能伤得着老子?”朱重九眉头轻皱,大声怒喝。
近卫们依旧沒有行动,手持兵器和盾牌,全身戒备,替他挡住任何方向可能出现的攻击。大伙的任务是保护主帅,而不是冲锋陷阵。任何斩将夺旗的功劳,都抵偿不了大总管被流矢射中的罪责,哪怕是流矢仅仅擦破了大总管手背上的一片油皮…
“太奶奶的,老子这是命令…你等。。。。。。”沒等朱重九大怒,举着血淋淋大杀猪刀威胁。还沒等他的话音落下,远处猛然传來一阵欢呼,“开了,开了,门开了。阿斯兰,阿斯兰威武…”
“别耽误功夫,别抓俘虏…二十一旅继续向前,直插中军,二十二旅去夺粮仓,二十三旅清理大门周围残敌,然后列阵向营地深处平推…”吴良谋的身影忽然在黑暗中显现,举着一个巨大的铁皮喇叭,快速下达命令。
“是…”周围的回应声如惊涛拍案。在四敞大开的军营大门附近,第五军的将士自动分为三大块。在阿斯兰、徐一和吴良谋自己的带领下,分别奔向各自的目标。
整个变阵过程宛若行云流水,中间不带丝毫迟滞。从几个去年冬天升职的旅长,到今年春天刚刚入伍的普通一兵,都沒表现出任何不适应。类似的战术变换,大伙在平素训练中演习过不下二十次。每个人对自己需要做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此刻表现最抢眼的,无疑是负责向中军直插的第二十一旅。只见其旅长阿斯兰双手持一根铁枪,遇人捅人,遇马刺马。慌乱中跑过來阻挡的敌军将士,往往在他手底下连一个回合都招架不下,就被铁枪直接砸得倒飞出去。偶尔一两个身手还过得去者,勉强应付完了第一招,还沒等还击,就被后续冲过來的其他淮安将士吞沒,乱枪之下,眨眼间变成一具具残破的筛子。
“杀…杀…杀…”六百多名二十一旅士兵,在三名团长组织下,以阿斯兰为前锋,整齐地向前移动。队伍最外围的长枪,就像猛兽露出來的獠牙。任何挡在前进路上的人和牲畜,都迅速被獠牙撕成碎片,一排又一排,惨不忍睹。
最先赶过來迎战两个汉军千人队迅速土崩瓦解。陆续向大门附近跑來的其他几支汉军千人队,甚至连面都不敢照一下,就转过头,跟着溃兵一起朝营地深处退去。
打硬仗,那是蒙古老爷们的事情。大伙就是一群奴隶,平素连菜刀都得轮着用。有什么资格抢了蒙古老爷们的差使?况且即便淮安军打下了整个益州又怎么样?同样是扛长活种地,给朱屠户扛,和给蒙古老爷扛,有什么不一样么?
“弟兄们,别恋战,跟我來,给我去夺粮仓…”看到敌军一触即溃,二十二旅旅长徐一单手持刀,冲着麾下的将士大声招呼。
他的身材远比阿斯兰瘦小,所以表现也远不如前者璀璨夺目。但是,他所带领的七百多名弟兄,推进速度却一点儿都不比第二十一旅慢。与战友的队伍呈三十度夹角分开,他们从侧翼扑向敌军的后营。据耶律掌柜事先告知,那里正是元军存放粮食的地方。一共有四十几个粮仓,纵使此刻都处于半满状态,那也有二十余万石…既然被淮安军看上了,敌人就休想再将其付之一炬。
第二十三旅由吴良谋亲自指挥,与前两支队伍高歌猛进的战术不同,他们横着将队伍拉成一堵四排厚的围墙,在哨子声的协调下,统一向前推进。遇到负隅顽抗的敌军,则用长矛迅速刺翻在地。遇到拦路的帐篷,也乱矛攒刺,将里边装死的敌人直接刺成筛子,然后高高地挑飞到半空当中。
“啊………”数十个帐篷被刺穿之后,一些心存侥幸的家伙从稍远处的帐篷里自己跳了出來,哭喊着逃走。第二十三旅的推进速度却丝毫不变,动作也丝毫不变,继续成四列横队向前平推。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空旷的白地。
“嗯……!”在近卫们团团簇拥下,从大门走进來的朱重九遗憾地收起杀猪刀。沒有他什么事情了,吴良谋、阿斯兰和徐一这些人,已经都能独当一面。他这个大总管,继续带着亲兵冲杀在第一线,等同于给别人添乱。所以,还不如自己主动一些,收起刀做个彻彻底底的观战者,事后也能落个耳根子清静。
同样有力气沒对方使的,还有傅有德和丁德兴两个。他们二人初來乍到,因为还不熟悉淮安军内部的运转规则,所以眼下只能各自带领一个连弟兄,留在朱重九身边充当预备队。而对手连正经抵抗都组织不起來,淮安军这边留预备队还有什么用场?只能拎着手中的秋水雁翎刀,眼巴巴地看热闹而已。
“你们两个,立刻去支援二十一旅…”好在朱重九能体谅到二人的心情,笑了笑,大声吩咐。“敌军的精锐此刻应该都守在中军附近。你们过去,助阿斯兰一臂之力…”
“是…”
“末将遵命…”
傅友德和丁德兴二人兴奋地拱手,随即冲着身边的弟兄们挥了下钢刀,大步向前冲去。转眼间冲到了对手的中军帐附近,果然在这里看到了大批负隅顽抗的敌军。
总计大约两千余蒙古士兵,乱纷纷地堵在二十一旅的正前方,既组织不起來有效反击,又不肯让开道路。完全是凭着人数在拖延时间。
而二十一旅的三角形枪阵,也被來自对面的压力,挤成了一个薄薄的方块。最前排的弟兄们与对手厮杀在一起,后几排,则好像完全使不上力气。
“咱们两个,一左一右…”傅友德迅速给丁德兴使了个眼色,大声招呼。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他深知目前这种情况,最好的选择不是与二十一旅并肩作战,而是从两个侧翼寻求突破口。
“好…”丁德兴也明白回报大总管知遇之恩的机会來了,高举着钢刀,大声响应。
然而,还沒等二人将各自的队伍拉开,耳畔忽然传來一声凄厉的长哨,“吱吱,吱吱……吱。。。。。。”
前排先前正在与敌军对峙的长枪兵,忽然向地面蹲了下去,露出身后的第二排弟兄。
紧跟着,便是一连串霹雳声响。“呯,呯,呯呯呯…”。
第二排弟兄端着正在冒烟的火枪,迅速下蹲,露出第三排弟兄。
第三排,又是整整齐齐一百多杆平端的火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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