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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前提是这些阿哥们之间还有话可说,几个小的也就罢了,太子和直郡王到今天这个地步,成王败寇,就算是有什么话想说,恐怕也是要等胜负分出来的那一日。
校场的侍卫早被人提前清了出去,偌大的地盘上,太子,直郡王二人身边各环绕了几个阿哥,五阿哥和七阿哥,十阿哥三个站的远远的,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太子走到直郡王面前,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汗阿玛要咱们兄弟几个比试比试,不过时日不巧,我今儿乏得很,估计是比不了了,大哥请自便吧。”
直郡王的骑射是诸阿哥里头最好的,跟他对打,自己少不了要受伤,受伤倒是在其次,最关键是丢面儿,过后兴许还得挨老爷子一顿训斥,责骂他骑射退步,太子自是不愿吃这个亏,不过他也不是示弱的主儿,向着四阿哥笑道:“不如老四来跟大哥比试比试?”
胤禛早知有这么一遭,他被皇上派去苏州查案,得罪的是太子那边的人,还给自己身边的僚臣得了些好处,估计也是抢了老大手里的东西,他面色如常,正要应下,忽而听胤誐扬声道:“四哥才从苏州回来不久,舟车劳顿。还没休息好呢,大哥和太子也忒心急了些,还是我来跟大哥比试吧?”
胤誐自五阿哥身后走过来,对着直郡王拱手笑道:“正好也请大哥指点指点我,如何?”
直郡王似是好笑,微叹一声道:“这怎么好?这要说出去了,汗阿玛准以为我是欺负弟弟年幼体弱,不妥不妥,我看啊,今儿这比试干脆就算了。”
直郡王这番话干脆利落,说罢就转身要走,太子也只冷眼看着,没什么反应。
胤禛心里叹了一声,朝着太子提议道:“既然大哥和太子无意,倒不如叫老八老九他们上来比试,咱们这些当兄长的,在底下看着就是了,汗阿玛体谅咱们事务繁忙,兄弟之间久不得见,才叫咱们出来透透气,总不好就这么回去吧?”
他觉得老十还是莽撞了些,没听着方才皇上是怎么说的,叫他们兄弟痛痛快快打一场,太子有皇上宠着,可以不听这话,那就只剩下他和大哥了,草草打上一场,不过受点伤,也算有个交代。但要是今儿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回去,回头传到了皇上耳朵里,老十还得受一回过。
无非就是皇上心情不好,得有人来受气,舍不得动太子,也就只能瞧着他们几个吃瘪了。
康熙留在永寿宫等校场的消息,元栖也听了一耳朵,听到太子和直郡王一个推一个,到最后是几个年幼的阿哥们来了场“表演赛”。
她知道康熙心里对这些儿子还有些期盼,明明自己对夺嫡的事态再清楚不过,却还是希望这些儿子们没有到你死我活的那一步,还盼着能有一点点残留的兄弟之情,夺嫡归夺嫡,将来不管是哪个败落了,好歹给留一条活路。
今日若是太子和大阿哥打上一场,出出心里头那口恶气,康熙心里兴许还能好受些,可惜太子和大阿哥没有动手,也就说明他们俩之间的隔阂,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不动手则已,一动手,那就只能是不死不休。
康熙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他斜着睨了元栖一眼,“哼,你生的好儿子,平白无故的,倒对着兄长们说三道四了。依我看,你不能再这么惯着他,是时候放出去历练历练了。”
这就是在迁怒小十了。
元栖知道他不过是说说,但却见不得他这副偏心到了极点的模样,面无表情道:“皇上舍不得说太子和直郡王的不是,倒是舍得嘀咕小十了,可惜我心眼小,断断见不得我的儿子平白无故蒙冤。您愿意宠着太子和直郡王,也别拿我儿子做筏子啊。您不心疼,我心疼。”
康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仰在背后的软枕上,似乎很是惆怅道:“也罢,惯子如杀子,你一深宫妇人又如何懂得呢?”
元栖忍了一忍,缓缓道:“自古以来都是严父慈母,有您这么一位阿玛在,我就是再怎么惯着他,他也长不歪的。”
“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我对太子和直郡王太宠溺了些?”
这话元栖不敢接,径自从宫女手里接过浸得暖烘烘的帕子,俯身细细擦着他面上冒出来的汗珠,额上至下巴,均是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帕子移到眉毛跟前时,康熙直直地看了她一眼,旋即有些不太甘心地合上了眼皮,他的声音轻微到几不可闻:“你说得对,是朕把他惯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第一百零八章
晚上,院里那颗老树被吹得东倒西歪,黑漆漆的影子映在昏黄的窗户纸上,颇有些张牙舞爪的样子,寒风呜咽,卷起空中四散的雪花。
元栖感觉到康熙翻了几次身,间或幽幽叹气,索性披衣坐了起来,温声道:“若是没有睡意,咱们去门口赏雪吧,听外头这声音,一时半会估计也停不下来了。”
顿了顿又道:“今年的雪格外的大,都说瑞雪兆丰年,你是没见,那样的景象,好看着呢。”
于是宫人重新燃起烛火,把炕上的矮几搬了下来,地上置好了软垫,正殿门打开的瞬间,即刻就有寒风气势汹汹扑面而来,裹挟着雪花灌入衣襟,遍体寒凉,不过这刺骨的冷意顷刻间便被殿内的热气所驱赶。
元栖拢了拢脖间的厚绒,仰头望了一眼,只见天幕漆黑如点墨,朱墙映着白雪,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永寿宫正殿并不高,一抬眼就能看得到上头的彩绘雕刻藻井,极尽繁美艳丽,却也显得逼仄压抑,平日里元栖是不大在屋里抬头看的,然而配着那一方深邃静谧的天空,和外头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鹅毛大雪,到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大约是不知不觉间把话给说了出来,正捧着白瓷小盅小口小口饮酒的康熙停了片刻,道:乾清宫的殿门大约有九个永寿宫那么高,我总觉得看那上头的藻井时,自己渺小如微尘一般,那一根根的柱子撑着大殿,直挺挺立在跟前,总担心什么时候倒了,恐怕到那个时候,我是一动也动不了了。
元栖也顺势想了想,到底是永寿宫屋顶掉下来的速度快,还是乾清宫的屋顶掉下来的速度快,只是她那点儿可怜的物理知识早已经忘在脑后了,良久才道:我小时候也想过,哪天屋顶掉下来,我可往哪儿跑去,后来一想,要是真有那个时候,可就不是人力所能干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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