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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君殿下千岁千千岁!齐鹤唳起身时借着衣袖的遮掩轻轻捏了捏江梦枕的指尖,在众人的环绕下,他们不能做什么逾矩的亲密举动,可就是这样隐秘的小动作反而更让人脸红心跳。
江梦枕脸上有些发红,他们曾做过夫妻,怎样亲密的事都已做过,此时却恍惚间宛如情窦初开似的,他的指尖烫得厉害,好像燃起了一簇火,你的伤好些了么?他一面往齐府中走,一面低声问:心痛症又发作了么?
背上的伤口正在结痂,不用连轴打仗,军医们把腐肉余毒刮了去,恢复的时间大约要半年,心痛症喝着孙大夫开的药没再犯过,那天我突然吐血,吓坏你了吧?
吓得我魂飞魄散,如果你有事...那时齐鹤唳若当真一命呜呼,江梦枕是绝不会独活的,他没说下去,只道:幸好蒋少将军及时赶到,救了我们一命。
等我的伤好了,一定上门去拜谢他。
他带兵去青州了,敦促着蛮人残兵撤出北境,江梦枕犹豫着说:姐姐有心要重用他,这次的封赏也是,姐姐因为我们的事对你有偏见,所以分外地提拔蒋少将军...
这样没什么不好,他受重用出去带兵,就不能在京城缠着你了,齐鹤唳不以为意地一笑,扭头看着江梦枕道:你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是更重要的,我参选羽林卫、去青州投军,不过是想为我的夫郎挣一份诰命回来,于我自己而言,倒对做官没什么执念,一品大将军已足够荣耀了。你说太后娘娘对我有偏见,这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一是我当年确实大错特错,三是从小到大,身边对我没有偏见的人有几个呢?特别怜惜我、一直对我好的人,只有一个人罢了...
江梦枕好想摸摸他的头发,可又不得不顾及众人的眼光,他轻轻咬了咬嘴唇,望着熟悉却冷落的亭台楼阁缓缓道:这里真够冷清的,齐家还有什么人在?你以后就住在这里,还是另建大将军府呢?
齐老爷被狄兵杀了,老三老四和幺哥儿跟着他们的母亲卷钱跑了,齐雀巧本就疯了,没人伺候饿死在床上,太太病入膏肓,在死前让人勒死了周姨娘...她是老爷纳的第一个妾,还生下了儿子,太太永远恨她入骨,我倒不怎么伤心,只觉得解脱。齐鹤唳叹息着摇了摇头,我是姨娘生的,我和姨娘不受主母的待见,我怨过太太,她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在我们之间她也添了不少的乱。但现在一切都成过往,我抽出身来想想,要主母贤惠容人本就是极可笑的事,你看她死前还要带上姨娘,就知道她心里有多恨,装作贤惠也不过是在忍耐,这种恨不伤人便伤己,她抓不住丈夫,所以要抓住其他能抓住的一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江梦枕没想到,齐鹤唳竟能感同身受地去理解他最厌恶的齐夫人,多少男子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沾沾自喜,又有几个人会去反思哥儿姐儿身处其中的压抑?你真长大了,会这样想事情,他喃喃地说:以前的你总是阴郁不快,怨着自己的出身,你也和我说过这辈子不要姨娘,那时除了赌气之外,你更怕孩子和你一样出生就低人一等,到底心里还是怀着恨的,现在却能说出这样一番透彻的话,真叫我刮目相看了。
如果没有你,我怎么会想这些?若没有遇见你,我永远只会是一个阴郁无名的庶子罢了...齐鹤唳走到一处矮墙下站定,他指着生出青草的墙头道:你还记得这里吗?墙里是玉笙居,你初到齐府那天,曾经从这里走过。
我只记得玉笙居里曾养过一班小戏子,中秋节的时候还曾在这里夜宴听戏,我抽的那一折正是《牡丹亭》,江梦枕无限唏嘘地念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俨然是戏谶了。
我听的那一出,却是《墙头马上》...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说着齐鹤唳快步绕进矮墙里,江梦枕正不解其意,忽然看见他趴在墙头,像个顽童般笑笑地说:陌上春风遍,人间韵事多。镂花墙里外,忽遇神仙过......梦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你...江梦枕的记忆忽然被拉回十四岁的春天,在骀荡的春风里和笙管歌吹中,他从这矮墙下经过,瞥见墙头趴着一个被油彩画花了脸的孩童,他忍不住向那孩子回眸一笑,而后并没有经心地从那里走过了,却没想过那时他已遇到了一生注定的姻缘,那个孩子竟然是你...
江梦枕又想哭又想笑,在又一年的春风里,在齐鹤唳梦中无数次飘然而去的身影终于为他停留在矮墙之下,江梦枕再也不想去管众人的目光,他向齐鹤唳伸出手去,齐鹤唳也紧紧抓住他的手,一字一字地说:是我,我从那时候就喜欢你了...
江梦枕嘴唇上扬,眼角却涌出泪来,三人墙上墙下地拉着手,他们已蹉跎了太多的春天,根本不在乎这一刻的他们在世人眼里是疯是傻。
梦哥哥,齐鹤唳放轻了嗓音,好似生怕会惊醒这场春天的梦,你能不能回到我身边?能不能让我一直陪着你?
江梦枕抿了抿唇,很久后才说:我有些害怕,我有很多顾虑......现在我们这样好,可一刻终是不能久长的,我还是没有信心不是对你,而是对这个人世间,而今我只想珍惜这一刻的灵犀,不想去想一生了。
你可以给我一刻,却不愿再给我一生了,是吗?齐鹤唳有些失望地松开江梦枕的手,他低着头从矮墙里转身往外走,心烦意乱间忽而想起张副将讲的那些事,看不见的人心着实难测,江梦枕已被他伤过一次心,破镜重圆所需要的勇气远多于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江梦枕的害怕,只是情绪难免有些低落。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齐鹤唳还没绕出矮墙,已被江梦枕一头扑进怀里,他们依偎在矮墙下,江梦枕颤声道:你生气了?我知道我这是在耽误你,我不能嫁给你,却又和你纠缠在一起,可我真是舍不得你...鸣哥儿,我舍不得你!
齐鹤唳捧起江梦枕的脸,用拇指抹去他的眼泪,江梦枕是这样害怕失去他,他心里已软得一塌糊涂,无论你嫁不嫁我,我都永远守着你,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相信,你只看着就是...
江梦枕语声哽咽,我知道你这一刻是真心的想永远守着我,这就够了、这就够了,即使以后你后悔了,我也不怨你的...
你说不求永远、只求此刻,可是每一个此时此刻,不就是一生吗?齐鹤唳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没有耽误我,就算你不肯再嫁给我,这一刻我们已在一起过这一生,这便足够了。
在江梦枕心里,齐鹤唳一直是被他怜惜着的孩子,可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对他深情而包容的呵护,齐鹤唳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他可以依靠的人。他会为他荡平天下,也会抚慰他的伤心难过,那只生着枪茧的手抚在他的长发上,江梦枕觉得他的动作因珍视而轻柔无比,他闻见齐鹤唳身上清苦的药味儿,一颗心瞬间融化在这春光里,废弃的园林中野花摇曳,而他也仿佛变成了一朵被齐鹤唳捧在掌心上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齐二狗点播一首《我只在乎你》送给梦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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