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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杯!再来一杯!……哎呀,多倒点儿嘛!这么小气干嘛?”渐渐地,易轲喝高了,红着个脸东倒西歪,还不住地吆喝。他摇摇晃晃地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嬉皮笑脸道:“来,海哥,咱们干一杯!”
坐在我旁边的张进逗他道:“怎么,想通了?情敌也敬?”
易轲瞪了张进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潘宏季却也跟着参合了进来。
潘宏季在我面前摆了一个大号的啤酒杯,却开了一瓶白酒倒进去,然后挑着眉毛说:“叫海哥,自然海量,我们这些虾兵蟹将撑足了肚皮也喝不过。敬就要敬上好的酒,哪能和我们这带雪花儿的相提并论?您说是吧?”
我知道潘宏季是在故意刁难,但我却没有拒绝的意思。我倒真觉得,今晚就这么醉了也行,大醉一场,醒来后人也就清醒了。于是我索性放下手中的筷子,笑道:“那我还真要谢谢兄弟的一番好意了,上好的酒,不可辜负。”
潘宏季见我如此爽快,反倒有些惊,竖起大拇指:“海哥果真纯爷们儿!佩服,佩服!得,这一杯下肚,就当你我兄弟冰释前嫌了如何?”
他倒真有几分诚意的样子,但我深知,这不过是场面话说说而已,此人的话绝不可轻信。不过既然是场面话,我自然也得应付过去:“不敢当,多谢你大量,不和我计较。”
潘宏季满意地将酒杯推到了我面前。我正要去端,张进一把按住我的手,在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说:“疯了吧你,明知道他整你。”
“没事儿。”我小声回。
张进气愤地放了手:“好,喝吧,看你醉了以后他们怎么整你!”
我淡淡一笑,随后便真的一口气灌下了那杯酒。酒的辛辣味滑过喉咙时,脑子里真是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了。一杯还灌不醉我,但要再来一杯,我肯定是没法清醒了。
我灌下那杯酒,一桌的人都称好。但我刚放下酒杯,易轲却跟着凑上来:“海哥好酒量!我也来敬你一杯!”说着,他拿过酒杯,沉到桌子底下帮我倒酒。
易轲这刻意避开的动作引起了我的注意。幸好我足够了解他这个人,知道他喜欢耍阴毒的小诡计,要不然,那天晚上还真会中他的道儿——我亲眼看到他在给我倒酒时,偷偷摸摸从拇指和食指间磨出了一些白色粉末落进酒杯里!
这杯酒易轲倒得不多,表面上看起来没有潘宏季那么黑心,但偷偷往酒里撒东西,却实在是恶劣!他以为我真的醉了,或者是太过于自信自己的技术,竟以为我毫无察觉,撒完药粉后还从容不迫地把酒杯递到我面前。
我两眼盯着易轲递过来的酒,准备好好洗刷他一顿,他不该今天来惹我。
但易轲这人还真有点运气,就在我想好了要怎么让他难堪的时候,今晚的大寿星——廉河铭来到了我们的包间。廉河铭大驾光临的时间不早不晚,正正好解救了易轲。
这是廉河铭今晚首次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穿着一身颇有民国风的老爷服,显得比平常平易近人了许多,谈判桌上那张无比冷酷的脸,也舒展起了笑容。看来这个不可一世的富翁,要在今晚一改作风,展现出他和蔼可亲的一面。
当然,他不是单枪匹马地来敬酒,旁边,一个穿着妖娆,表情妩媚的女人正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
“嘿,知道那女人是谁不?”张进碰碰我。
“没见过。”我回答。
“她叫赖盈莎,就一小三陪,妈的!”
“真的假的?不至于吧,廉河铭这么俗气?”
“俗——”张进讥笑起来,“俗不可耐!”
“比你还俗?”我忍住不笑。这种事,张进似乎总认为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算合理。
他推了我一把:“这哪儿跟哪儿啊?你知不知道那女的多有手段?二十年呀,姓廉的整整二十年没碰过女人,别人都怀疑他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就半年前,不知怎的被这妖精给缠上了,这可是廉大老板的第一个女人呀!吓,一脸的胭脂水粉,恶心死了!别看她现在这么妖艳十足,我可见过她不化妆的时候,有一回被几个小流氓硬拉到厕所洗了脸,那个鬼样子它就没法儿看!都奔四了,还佯装小姑娘,真是倒胃口!”
张进刚发完他的高谈阔论,易轲就有了动作。廉河铭本来也在兴致勃勃地发着生日感言,赖盈莎也毕恭毕敬地端着酒杯,易轲却也端着个酒杯不知趣地走了上去。
他歪歪斜斜地站在廉河铭面前笑,笑得有些古怪。廉河铭自然知道易轲是什么意思,但他做梦也想不到,易轲把一杯怎样的酒端到了他面前——那杯酒,就是他准备给我的,下了药的酒!
“廉老板大人大量,小弟犯了那么严重的错误都不予追究。小弟今儿特来负荆请罪,区区一杯小酒,不成敬意,您可一定要赏脸呀!”易轲把酒敬到了廉河铭面前。
廉河铭笑笑,并没有接:“今天是我向各位朋友敬酒,咱们的事私下再聊也成。”
“哪儿的话!”易轲不放过,“不成不成,小弟我就是得当着大伙儿的面,亲自敬上,这才够诚意嘛!廉老板要是不给面子,那就是瞧不起我,我这脸也没处搁呀!大家说是不是?”
一群人自然跟着易轲起哄,人人说“是”。易轲这完全是在步步紧逼,他料定廉河铭不会在这种场合跟他计较,非要他当即喝下不可。
就这样,我看着廉河铭接过酒杯,一口一口地喝下了那杯酒——也只有我注意到了易轲盯着廉河铭喝酒时那得意得快要膨胀的表情。
我没有当面揭穿易轲,因为那样做的后果实在太严重。我也习惯了对圈里人的种种行为采取漠视的态度,不屑参合这些无聊的游戏,只要他别惹到我,就随他去吧。我当时并不知道,更无法预料,那竟是我这一生再也无法挽回的错误,是我这一生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一件事!
廉河铭喝了易轲敬的酒,继续说完了他的演讲。易轲这一敬,本没打算敬酒的人也不得不端着个酒杯献上去。张进非拉着我去敬,叫我不要搞特殊。我倒不是有意见,只是之前的一大杯白酒灌下后,忽然来了些后劲儿,脑子有些晕乎。等到别人都快敬完了,我才磨磨蹭蹭地最后一个上去。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敬酒的一刻,我忽然走了神,我不知怎的想起了雅林。我忽然想起,雅林说过她想来参加今晚的宴会,如果她真的来了,真的在这里,说不定还真有机会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地给廉河铭敬酒。如果她也像易轲那样趁着廉河铭高兴,厚着脸皮当众相求,廉河铭说不定真会答应她舒心转学的事。
然而,这些如果都只是空想,再无意义。
我发呆了好一会儿,手里端着盛满的酒杯一动不动,直到张进叫我:“琢磨什么呢?赶紧的呀。”
“想必这杯酒一定与众不同,呵呵呵……”廉河铭今天居然心情好到来帮我打圆场。赖盈莎也在一旁媚声媚气地应和着,还冲我眨眨眼。
我笑笑,没说什么,把酒递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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