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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昔嵋心中微微一震,望着北堂戎渡,心念电闪,许多规劝呵斥的话都再也说不出来,见北堂戎渡神色平静,已再无一开始时的迷茫慌乱,心下不觉又酸又软,想要说话却难以出口,如今事已至此,看样子北堂戎渡当真是铁了心的,哪怕自己执意阻挠,怕是也只会让外孙与自己离心疏远,可是如果什么也不做,眼睁睁地让北堂戎渡跟北堂尊越在一起的话,日后一旦有些什么,北堂戎渡又要如何自处?会有什么后果?想到此处,忍不住抱着北堂戎渡的头,隐隐垂泪道:“外祖母又岂是真的不明事理的人,可是我却无法不去担心,怕你以后过的不好……”北堂戎渡眼神倔强,淡淡道:“路是自己选的,无论走的顺还是坎坷,都要自己负责。”

许昔嵋听了,更是难过,不禁略略哽咽了嗓子,忽而长叹一声,看向北堂戎渡,用手轻轻摸一摸对方漆黑的鬓角,唏嘘道:“渡儿,无论我怎么说,你也决不会改变主意了么?”北堂戎渡跪在她身前,抬头望着她,声音如若梦呓,几乎低不可闻,只道:“……我知道您全都是为了我好,可是若不能跟父亲他长相厮守,白头到老的话,我一生之中就算是坐拥天下,也不会快活。”许昔嵋的目光有一瞬间的痴怔,她强忍着眼中的酸涩之意,喃喃道:“我的傻孩子,你虽然是这么想,可是若将来他变了心,再不是像现在这样待你了,那么,你又要如何?”

北堂戎渡听了,微微一笑,但那笑容里,却分明有着肆意到近乎惨烈的意味,徐徐说道:“我若变了心,他会杀了我,他若是变了心,我也会杀了他……我跟他两个人,总是会在一起的。”

许昔嵋只觉得心神巨震,她看着神色平静淡然的北堂戎渡,终究忍不住掉下泪来,耳边仿佛响起当年自己曾经对北堂晋臣说过的话:[……纵使你我日后情意有变,我也永远不会后悔。]

正值此时,只听‘吱嘎’一声,有人忽然推开了书房的门,北堂戎渡回过头,就看见了一张沉静的面容,那人大步跨入房中,日光如同一层淡金色的薄纱将其笼在里面,灿烂得让人别不开眼去,下一刻,一个温暖的怀抱已将他整个儿环住,那人熟悉的气息也随之包围上来,北堂戎渡忽然之间就心安了,不必再说什么,也不必做什么,只要安安稳稳地将一切托付给这个人就好……北堂尊越搂北堂戎渡在怀,却发现了他脸上那还没有消去的掌印,包括一道被划破的伤痕,甚至嘴角还残留着点点干涸的血丝,北堂尊越顿时眼神一厉,脸色虽然如常,可那平静下面却汹涌着暗潮,一字一字地冷冷道:“朕自己,都还从未舍得这般打过你……”

但此时北堂戎渡却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要说话,北堂尊越见他一脸恳求之色,只得忍下气来,暂时不去追究这些,一手轻抚着北堂戎渡被打的脸颊,伸出舌尖替他舔去嘴角的血迹。

一旁许昔嵋原本见北堂尊越如此狎昵轻薄,正怒火上涌,却忽然看到了此刻北堂尊越眼中满满的痛惜爱怜之色,那种眼神根本无法做假,双眸中尽是无声的炽热,仿佛能把人烧尽似的,而当年北堂晋臣,也曾经这么看过她……许昔嵋看着眼前这一幕,好象要把这情景深深刻进眼里记住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有些疲倦,转身再不看那相拥的两个人,只缓缓轻叹一声,飘然离去。

三百零五.如鲠在喉,不除不快

眼见着许昔嵋离开,北堂戎渡这才长出一口气,精神一松,任由自己缓缓瘫软了身子,仿佛被谁抽掉了整条脊椎骨一般,全身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只有心智却还清明如水,此时耳边有悠长的叹息声传来,一双结实的手臂揽紧了北堂戎渡,支撑住他软下来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北堂尊越温和中带着一丝复杂之色的目光锁在北堂戎渡的身上,轻声道:“……好了,没事了,朕就在这里,你什么也不必担心,什么也不必去想,嗯?乖乖的,听爹的话。”

书房里并不冷,但北堂戎渡却有些无端地瑟缩,仿佛身上那单薄的一件袍子并不足以让他取暖一般,连指尖都是凉冰冰的,不自觉地便偎依在了北堂尊越的怀中,北堂尊越似有所觉,将北堂戎渡搂紧,他身上穿着厚软轻密的大袄,暖烘烘的,将北堂戎渡裹在其间,一股昂贵的龙涎香气息从衣上传出,北堂戎渡靠在男人身前,直到此时,他才觉得自己渐渐暖了起来。

北堂尊越的怀抱十分温暖而可靠,同时也散发着男子身上淡淡的好闻味道,依稀有迷离之意,北堂戎渡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此刻自己安全得很,一时刚要说话,却忽然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北堂尊越见状,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着,又是恼火又是心疼,却因为碍着北堂戎渡的情面,只得压抑着怒气,道:“……那女人果真放肆大胆得紧,莫非以为自己是你的长辈,就可以随便训诫你了不成?虽说你确实是她外孙没错,但你更是我大庆太子,这天下间除了朕一人之外,谁还配碰你?连朕自己当初都是气极了才打过你一两回,她怎么敢动你一指头!”

北堂尊越说着,更是怒气盈胸,就要去托起北堂戎渡的脸蛋细细查看,但北堂戎渡却是下意识地一低头,在男人的怀里轻轻挣扎一下,然后就微微转过了身子,不肯再去看北堂尊越,只是背对着这个人,明明知道对方就在身后,可是却不清楚自己此刻为什么就忽然不想与北堂尊越相见,喉咙口好象有些什么东西似的,堵塞得难受,眼中的唏嘘与委屈之意再难掩饰下去,北堂尊越一怔,随即就从背后环住了北堂戎渡,极轻声地劝慰道:“……长生,怎么了?”

这样亲昵和蔼的语气,这样仅仅只有一个人才有资格唤出来的称呼,让人一不留神就会失陷下去,以后也再爬不上岸来……北堂戎渡的鼻翼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子发酸,声音里的一丝失落之意无论怎么想要掩饰也掩饰不住,只低声说道:“我没有什么……没事。”北堂尊越见此情景,心下不由得生出怜意,一只手放到北堂戎渡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摩着北堂戎渡的头发,那乌亮的发丝柔软得好似黑缎一般,垂在身后,被北堂尊越以修长的五指梳理得顺滑如水,北堂尊越的嗓音十分柔和,其中又带了一点懊恼,说道:“……刚才你偏偏不肯跟朕在一处,非要自己与那女人过来单独说话,岂不是自己要找亏吃?若是朕在你身边,她又哪里动得了你一根毫毛!”说着,双手扶住北堂戎渡的肩,只消一使力,便将那身子硬生生地扳了过来,让北堂戎渡不得不面对着自己,既而用手捧住北堂戎渡的脸蛋,又是恼火又是怜惜地道:“让朕仔细瞧瞧,看那恶女人究竟把你打成什么样子了……这莫名其妙的悍妇。”

北堂戎渡被北堂尊越单方面箍住,一只有力的大手半强迫地托着他的脸庞,不让他躲避,因此只得沉默着,任北堂尊越仔仔细细地打量,北堂尊越锐利的目光不放过一寸地在北堂戎渡的面孔上逡巡着,只见那原本雪白的脸蛋有一侧被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掌掴印子,红红地十分明显,一道被指甲划破的伤口虽然不算深,却也还是微微渗出了些许血丝,北堂尊越眼见如此,眸中已含了三分戾气,冷声道:“……这恶妇下手竟是毫不留情,你不是她的外孙么,倒也下得去手!”说罢,半是心疼半是薄责,轻斥道:“还有你,莫非你自己是傻子不成,她要打你,你难道就直挺挺地让她打了不成?就算你不肯跟她动手,却难道连躲开都不会了?”

但北堂尊越骂归骂,自己的儿子毕竟还是自己心疼,捧着北堂戎渡被打的脸,猩红的舌尖微微探出,认真地舔去伤口上的些许血丝,也濡湿了被划破的肌肤,须臾,北堂尊越松开了怀里的北堂戎渡,握一握情人的手,无限愤懑与戾气尽数被强行压抑了下去,语气怜惜地道:“是朕不好,让你挨了旁人的打……也就是因为她是你外祖母罢了,不然朕岂能善罢甘休?”

男人身上龙涎香的味道幽幽传来,北堂戎渡略有一丝怔忪地停了片刻,看着面前的北堂尊越,比起从前,这个人在外表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唯有眼角更添了几分威严,目光也愈加深沉,弹指之间,两人在一起的时光一晃就已匆匆过去了数年,流逝的岁月改变了自己的容貌与思想,从一个还有些青涩的少年成长为现在的年轻男子,而唯一不变的,只有北堂尊越,依旧是从前的模样,但彼此的身份却也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曾经根本不相信会真正爱上什么人,但时光的手那样奇妙得不可思议,从初初携手之际的犹疑不定,渐渐被人走进心中的无知无觉,直到今日的撕扯不开,北堂尊越的身份也从一开始的无遮堡堡主过渡到九五至尊,而同时,两人之间,也不知在何时因为诸多外物的因素,留下了微不可见的鸿沟。

北堂戎渡呆了片刻,忽然微微伸出手,去抚北堂尊越的脸,他知道这个人是皇帝,是天子,很多事情并不是对方故意要那样做,而是北堂尊越长久以来被养成的性格以及所处的地位所决定的,只不过,自己的心底总是介意的,不能释怀,这样矛盾的心情,这样的执念,让自己没有别的路可走,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也许有人会认为,他北堂戎渡的权力在如今已经达到了这样的高度,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可是只有天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就急于登上那个位置,而是想借由那个位置摆脱长久以来的沉重负担只有这个男人,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啊!

北堂戎渡伸过来的手碰上了男人的脸,北堂尊越微微一顿,随即就牢牢捉住这只手,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让那柔软的掌心亲昵地与自己接触,北堂戎渡此时眉角微皱着,仿佛一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一般,紧抿着薄薄的嘴唇,北堂尊越见状,那一腔怒气便散得无影无踪,一只手温柔地抚着北堂戎渡的肩头,低叹道:“……是朕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嗯?朕保证,以后再没有下次了,朕不允许再有任何人因为这件事来为难你,谁也不许。”北堂尊越说着,凝视着情人须臾,问道:“那女人刚才还打了你什么地方没有?给朕看看……听话。”北堂戎渡微微摇头,道:“没有……我没事。”虽然这么说,眼角终究还是泛红,无声地伏在北堂尊越的肩头位置,低声道:“……外祖母说了,北堂家的男人没有真正长情不变的,我若是执迷不悟的话,到头来,吃亏受罪的只有自己。”北堂尊越听了,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开口反驳许昔嵋说的这些话,只是手臂微微用力,环住了北堂戎渡的腰身,让他不能够离开半点,道:“那么,朕只问你一句,长生,你可信朕?”北堂戎渡缓缓闭上双目,怀着一点莫名的微妙心情,只觉得很多顾虑都是不必要的了,也再没有什么理由来拘束自身,道:“我信你,也信我自己。”

北堂尊越闻言,嘴角微微扬起,那并不明显的笑容里可以分辨出满足的意味,他用手臂轻轻抱着北堂戎渡,在那光滑的脸颊上吻了吻,谆谆叮嘱道:“咱们不理会旁人,其他人爱怎么说怎么想,都随他们去,只有你跟朕好好在一起才是真的。”一时间好象又想起了什么一般,托起北堂戎渡的脸庞,拇指压在对方红润的唇上缓缓摩挲着,目光当中愈发有含情之色,说道:“方才朕过来的时候,依稀听见你正对那女人说,若是不能与朕长相厮守,白头到老的话,便一生也不会快活……你既然有这样的心意,朕又怎么舍得辜负你。”北堂戎渡听了,微微一怔,随即垂目不语,这样无言迷茫的情态,是最惹人心生怜爱的,北堂尊越见此,在他唇上轻啄两下,低声道:“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情,朕不与她计较,你也不许把这事再往心里去,嗯?听清楚没有。”北堂戎渡淡淡地扬一扬嘴角,很平静地说道:“我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曾见过受过的,我还会在意什么?更不会都往心里去……你放心。”

北堂戎渡说着,抚上北堂尊越结实的手臂,明明是并不怎么在意其他人的眼光的,可是被很亲近的人,自己的外祖母所痛斥,心中却还是多少有一丝微微的抽痛,但面上却仍然维持着平和之色,缓缓说道:“……即便别人怎么样,但我哪怕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你,谁说什么做什么,我一概不听不理,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必是会做到的,二郎,你不用担心。”他刚刚说完,便止不住地咳了两声,北堂尊越轻轻替他拍着后背,道:“走罢,回去朕给你上药,这脸都有些肿了。”北堂戎渡摸了一下自己还火辣辣的脸颊,点点头,随北堂尊越回到了寝殿。

半晌,殿中弥漫着一股浅浅的药气,北堂尊越坐在床前,手里端着一只盛满黝黑药汁的瓷碗,正用银匙舀了热腾腾的药汤喂北堂戎渡喝下,北堂戎渡此时脸上已经涂过了消肿止痛的药膏,火辣辣的脸颊只觉得清凉了不少,倚在床头坐着,皱眉吞下一勺递到面前的药汁,温热的液体从喉中流进腹内,立时就道:“苦……”北堂尊越面色极是温和,难得耐心地道:“自己有咳嗽的毛病不知道么,良药苦口,快点喝完了。”北堂戎渡也没再说什么,自己勉强一口口地喝净了汤药,北堂尊越伸手拿了绢子给他拭了嘴角,道:“……这药里有安神静心的东西,要不要躺一会儿?”北堂戎渡扯住对方的一角衣袖,望着北堂尊越:“那你在这里陪着我……”

“朕哪里也不会去。”北堂尊越放下空碗,给北堂戎渡盖上被子:“……好好躺着,朕陪你说话。”北堂戎渡嗯了一声,两人安静相对,一时间四下寂寂,唯有殿外日光灿烂,风声间或。

冬雪淡淡地飘洒着,覆盖了整座雄伟的皇城,上京内外,白雪皑皑,一片银妆素裹的世界。

下朝之后,北堂尊越回宫换上便服,略用了几块点心,便开始批阅公文,外面点点雪花飘降,如同碎絮细棉一般,无声落着,阁内也并未留几个在旁服侍的人,只有北堂戎渡身上还穿着厚重的朝服,在一旁替北堂尊越倒茶磨墨,做些杂事,两人静静在一处,倒也算是安逸。

此时屋里供着暖,暖阁里的地龙烧得太热,整个阁中都是热洋洋的,北堂戎渡一身繁复华袍,几乎要生出几分汗意来,将手上磨墨的物事一放,用手朝脸上扇着风,道:“……你这里太热了,比六月的天也不差什么了。”北堂尊越闻言抬起眼来,哑然一笑,慢慢呷着茶,侧头对他说道:“那是你穿得太多,给脱了不就是了?”北堂戎渡搓了一下脸,蹙眉哂道:“我才不脱呢,这衣裳一层又一层的,穿着费事死了,我宁可让自己热着。”说罢,去拿毛巾浸了水,拧一拧之后便将脸擦拭了一遍,却忽听北堂尊越道:“……你过来,朕也要擦。”北堂戎渡听了,回身看了对方一眼,只好咕哝道:“我又不是伺候你的人,干吗要支使我来服侍你?矫情。”

北堂戎渡说归说,还是重新绞了湿毛巾,走回去递给北堂尊越擦脸,北堂尊越却是一动也不动,根本就没有丝毫自觉的意思,只端坐如山,施施然吩咐道:“……你来。”北堂戎渡忍不住笑,抿嘴道:“你有手有脚的,懒死算了。”说着,拿毛巾细细替对方擦了脸,北堂尊越握一握他的手,只‘嗤’地一笑,道:“不孝的东西,朕还没叫你喂饭喂水呢,你就开始抱怨。”

墙角的大鼎里焚着檀香,幽幽散开到周围的空气当中,被热气一烘,便化作了一派醉人的暖香,北堂尊越的手极热,把丝丝暖意通过手指都传递了过来,北堂戎渡轻抠着男人的指甲,低眉浅浅一笑,说道:“你若是哪天生病了,我自然会给你喂饭喂水,好生照顾你,可问题是,你这身体壮得简直像头牛,能生病才怪。”北堂尊越抬手敲了一下北堂戎渡的脑门儿,笑骂道:“……口无遮拦,竟敢把朕与一头畜生相提并论?”北堂戎渡一扬脑袋,兀自捂住额头,恼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许你再敲我脑门,打我脑袋之类的了,一直到现在我还没长到你这么高,肯定就是因为你总爱打我的头,这才长的慢。”北堂尊越只眉眼含笑地看着北堂戎渡,轻笑道:“……胡说八道,这跟朕有什么关系,一定都是你自己挑食不爱吃饭的缘故,活该。”

两人说笑片刻,北堂戎渡站在案前,随手替北堂尊越将看过的公文整理了一下,一时粗粗瞥见一份摊开的折子上的内容,便笑着:“今年确实有些冷,这施粥棚正应该多建几处,帮一些穷苦人度过难关。”北堂尊越微微一笑,捏住北堂戎渡的指头,揶揄道:“说到底,其实你才是大财主,只怕比朕还富裕些,这施粥救济之类的事情,朕就交给你办去。”北堂戎渡也不在意,随口应下,一时北堂尊越继续处理着公务,北堂戎渡踱到南窗下,给一只红嘴鹦哥喂食,一面用手逗弄那鸟儿,一面说道:“今天朝会上说的事,你怎么看?依我说,也该如此了。”

如今佛教颇兴,从前也还罢了,到如今大庆建国,百姓生活逐渐安逸下来,就容易有更多的人开始愿意烧香拜佛,一些达官贵人也时不时向寺院捐献香火,不少佛寺都有自己的田产与财物,也因此招揽了许多贫民来归依自家,使之依靠耕种寺院的土地为生,其间寺中还会训练武僧,虽说未必有什么异心,但对朝廷来说,也是一个隐患,今日朝堂上便有大臣上奏,以诸寺占地广阔,积蓄武力财货之故,建议北堂尊越对其加以压制,否则日后只怕生出祸端。

“……朕对那些光头和尚也没什么好印象,全国上下佛寺数千所,僧人三十余万,信徒数百万,这股势力,朕身为天子,又岂能任由它发展下去?”北堂尊越撂下笔,用湿毛巾擦了擦手:“朕现在腾出手来,压制这些人,已经势在必行,不然又怎能由着他们寺有甲兵,发展信众……如此,岂不是给朕自己埋下隐患。”此时窗前北堂戎渡正捏着几粒瓜子在逗鹦鹉啄食,闻言轻笑道:“我知道你一向讨厌和尚,只不过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莫非你还没忘了那件事情不成?”北堂戎渡所指之事,便是当年婆罗寺的空真和尚要将他幽禁在山上的旧事,后来此事虽然没有成功,但当时北堂尊越却大发雷霆,单人匹马闯入婆罗寺,不仅杀了满寺的和尚,还将空真废了修为,生擒回无遮堡,关在地牢当中,也因此对和尚一直没有多少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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