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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他们和他们领地上的许多人来说,这确实是一种合理秩序,但对我们来说不是。”奥比斯的代表说,“在去‘外面’之前,我们其实没有一定要干点什么的想法,我们仍然记得过去的日子,知道外面应该还是那副老样子,不过我们只想做点生意,看看新奇的东西,不是很关心别人过得怎么样。但这种想法是错的。”
“因为我们不是过客,当我们要在一个地方住下来的时候,就不能不关心我们周围的环境,也不能不和我们的邻居打交道。”新玛希城的代表说,“术师要我们‘看’这个世界,然后我们就从这些不能不去接触的人身上看到了我们自己。我们不可能做到在别人因为饥饿和痛苦惨叫的时候无动于衷。”
“人在获得了尊重和自由之后,就不会再想回到过去那种生活,无论我们是在联盟之内还是在联盟之外。但在外面,获得尊重的途径太少了。”奥比斯的代表说。
“我们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出发点也很自私,”新玛希城的代表说,“可是他们连这也不能忍受。”
“矛盾确实不可调和,他们认为自己掌握着真理,我们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这是生存的底限,没有人想退让,所以斗争是必然的。不仅在这两座城市是这样,我想在任何一个运行着旧秩序的地方,只要我们去了都会这样。”奥比斯的代表说,“然后,通过这些斗争,人们选择了我们。”
“也许开始的时候,只是因为看起来更有利可图,或者因为我们有更强的武力,让他们决定了站队的位置,”新玛希城的代表说,“他们对我们既谈不上信任,更不用说忠诚。可是现在情况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
“就像我们自己一样,习惯了现在这种生活,就几乎没有人想回到过去了。”奥比斯的代表说。
“但改变这一切的并不只是因为技术的应用和生活资料的丰富。”新玛希城的代表说,“技术和物资当然很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人们通过新城市的建设认识到,贵族的统治不是必须的,他们可以有别的选择,这种选择要求人们把力量集中到一起,发挥他们从未想象过的作用。”
“就像铁粉集中到磁石上,人们改变自己生存的位置的同时,也在改变自己的思想。”两名代表说,“这就是我们将在这场报告会上说的内容。”
塔克拉沉默了一会儿。
“很好。”他说,“这样的话,我们就越来越期待我们发挥作用的那一天了。”
秋阳映照下的原野,北面吹来的风拂过金绿色的大片牧草,像吹过一个沙沙作响的巨大湖泊,在几乎囊括了一般人的视野所及的巨大范围内,一个超出常规战争常识的炮兵阵地展开了。
沉重的车轮在大地留下了战争群兽的足迹,在足迹的尽头,钢铁支架深深埋进地里,蹲坐的钢铁巨兽旁,穿着灰绿棉布服装的训练营学员臂膀肌肉鼓起,大力摇动着机械臂,在他们的操作下,粗壮的炮管以一种缓慢而充满威胁感的姿态抬起头来,将深渊般的洞口斜指向大地的另一面。
在常人视野的尽头外,一个粗糙而广大的临时工程铺展在一片高地上,虽然只是用石头土块和树木围成了一些方块样的图案,非常简陋,没有一个角落能称得上建筑的东西,但它真的很大,几乎有一座常规意义上的城市那么大,也许在平地上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但是如果有人能从天空的角度看一下的话,会发现这些不规则图形同几乎能同某个台地上的城市格局完全对应。
温暖的阳光从天上洒落下来,落在群鹰光亮的羽毛上,矫健的猛禽在高空沉默地盘旋,金色的眼眸如猎物般注视着大地上的钢铁和依附着钢铁的人类。一些人发现了它们,也许有一些交谈,但没有任何看得见的行动。
阵地的边缘,有人朝着它们举起了弩箭,不过一会儿就放下了。观察位上,塔克拉说:“观众当然应该多点儿,‘演习’,怎么能只演给我们自己看呢?”
他抬起了头,看向天上的鹰群,视线笼罩了其中之一,秋日下,他的眼眸几乎是完全的金色,在这个距离上,他应该只能看到这头猛禽躯体的轮廓,但这双金色的眼睛却仿佛直接对上了这头雄鹰警觉的双瞳,并深深刻印到了它的脑子里,导致它飞翔的姿势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巨鹰挥拍着翅膀,盘旋的半径却越来越小,并且脑袋总朝着一个方向,就算飞远也扭曲着身体。
他看着它,那目光如一道锁链,令它不能逃离。
然后这头鹰就从天上掉了下来。它僵着翅膀掉到了一半,才像是想起了飞行的本能一般挣扎起来,惊恐的呖鸣穿透空气,直到塔克拉将视线投向远方,它才终于克服重力,重新爬上天空。而在它狼狈的姿势背后,是一个几乎同样狼狈的兽人。
“他能看见我!”他惊恐地说。
“他看到了你的鹰?”有人问。
“不……”喘着气的鹰人说,“他看到的是‘我’,他看到了我!那是一双魔眼!”
“一种没见过的力量天赋。”萨满说。
“既然在那名术师麾下,自然会有点力量。”红色毛发的狐族宰相说,“这是一双‘千里眼’,还是能做到更多的事情?”
“想要明白,就同他战斗一次。”萨满说。
“可是如果不知道他的天赋底细,我们如何保证一定能杀了他呢?”一名黑色的豹人说,“这个人类小子能在那个位置命令人,是他们掌管军队的大人物吧?如果能杀掉他,哪怕死了也值。”
“对一个至少是千夫长的头领下手,这是要挑起王庭同这个怪物联盟的战争吗?”一名银狐族人低声说,“我们只是来看看他们所说的‘演习’是什么东西,他们既然要同我们显示自己的力量,怎么可能不有所准备呢?”
“但我们已经越过了他们所说的界限,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黑色豹人说,“这儿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马,就是一些石头树枝,算什么战场?连鹰都飞了那么远。是不是他们把线划在了哪儿,就说这里所有的地方都是他们的地盘了?”
“他们用不着这么做。”银色狐人说,“阿兹城毁掉以后,附近所有的部落都要归顺他们,虽然这些部落得到的契约是同坎拉尔而不是同怪物联盟的,但那时候起就没人把这儿的土地当做是王庭的了。”
他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但关于阿兹城的那句话还是刺痛了狐族宰相。他回头看了那名狐族一眼,后者顺服地低下头,不同他视线相对。野心勃勃,但是个废物。宰相在心里哼了一声,走向前去,将这些碎嘴的臣属留在身后。
长风吹过摇曳的林木,落叶如雨,风驱赶着蜷曲的干燥落叶在几近干涸的河床中翻滚,细细的水流从堆积的落叶下渗出来,连呜咽声都没有,兽人的临时营地建在这条曲折的河道尽头,以能用鹰眼观察的鹰人为中心,精干的兽人们营地的空地上低声讨论着,宰相离开的时候,没有人不懂事地跟上去,他一直走到营地的边缘,有两个人站在一块大石边看着远方。
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树荫落在他们的肩上,飘飞的红色落叶中,满身玻璃珠宝的狐族女子转过头来。
“宰相。”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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