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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夫（第1页）

赵煜先前叫人盯着演武场，赵璇甫一赴任，立刻就有奴婢给凤仪宫送了信。

明日正是二月初一，凤君需得到长春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正好赵煜可以赶在请安之前套一套赵璇的话。

承光见凤君放下了书，知道殿下要去演武场，询问道：“殿下是否要换上骑射服，顺便松快一下筋骨？”

赵煜多日不出凤仪宫，自觉身体有些怠懒，是该活动一番，颔首道：“可。”

几个宫侍忙从库中取出一套皮革制成的骑射装备。

演武场被一分为二，一半给皇室专用，一半给侍卫亲兵。这里不比禁军专门用来操练的箭亭，不过是一个私下加练的场所，是以两个场地虽不互通，但也并非泾渭鲜明，中间只用一道低矮的栅栏隔了开，好叫让前来骑射的皇室子弟有一种彷佛置身于军队之中的感觉。

演武司监等人中途收到凤君将至的消息，忙不迭领着一众官员赶来在大门前恭候。赵煜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并没有在其中发现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轻微地眯了一下眼睛。

演武司监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解释道：“赵校尉刚到不久，正跟着考功录事领取官服，巡视演武场。臣已派人去通知她们，现在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

赵煜戴上手套，语气随意道：“不急，我先去跑几圈马。赵校尉到了，让她自己直接过来见我便是。”

演武司监听出了凤君殿下的口风，知道他不喜欢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忙道：“臣带殿下过去挑马。”说着悄悄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只留下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厩长。

这厩长是个从边关退养下来的老将，专司马匹饲养，最熟悉马性。在上司的示意下上前一步，准备为凤君介绍马场的情况。

只是她第一次与凤君这样尊贵的人物交谈，不免心情紧张，有些磕巴地说道：“殿……殿下，演武场的马匹都是精心挑选的良驹，性情各异。有些脾气暴躁，不好相处。殿下若是不熟悉马性，奴婢可以为您详细介绍，免得您选错了马，惹得它不高兴。”

这话说得赵煜不由得一笑。演武司监听后张了张嘴，恨不得踢那厩长一脚，但在凤君面前不好伸腿，只能恨恨地按捺住了。

养马的专才更要爱马，赵煜不甚在意，接着问道：“都有些什么马？”

演武司监这回不敢推厩长去回答了，忙道：“回殿下，马厩里的马大致分为三类：一类是战马，性情刚烈，矫健敏捷，适合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一类是骑乘马，性情温和，步伐稳健，适合日常骑乘；还有一类是驯马，是新引进的马，性情尚未完全驯服，需要经验丰富的人才能驾驭。”

赵煜年少从军，弓马娴熟，即使登基后亦不曾懈怠。春蒐秋狝，冬狩巡狩，无需武将相让也能在狩猎中拔得头筹。

他当然好马，好烈马，更好驯马。此时听着心头难免有些发痒。

从演武场大门到马厩不过几步路，赵煜踏入其中，瞬间被一股浓烈的的草料与皮革交织的气味包围。马厩内宽敞而略显昏暗，一排排马槽沿墙整齐排列，角落里堆满了金黄色的干草。马匹们个个鬃毛油亮，神采奕奕，或低头啃食草料，或轻声嘶鸣，蹄子偶尔踢打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马厩里头正有几个马夫在为马匹刷毛，见大人们进来，连忙退至一旁。

演武司监和厩长一眼瞥见其中的一个人，皆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演武司监上前一步，扬声道：“李笙，凤君殿下欲选一匹好马，你过来向殿下仔细说明马厩的情况。”

那名叫李笙的马夫闻声走来，躬身行礼：“奴婢参见凤君殿下，司监大人，厩长大人。”

她身形高挑，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样貌毫不起眼，但眼神却沉稳得出奇。

赵煜的眉梢微微一动。

李笙侧过身，恭敬地给赵煜让开身位，介绍道：“殿下，马厩中现共有马匹四十八匹，其中战马二十二匹，骑乘马二十匹，驯马六匹。”

她指向距离最近的几匹胖胖的矮马，说道：“这几匹是河曲马，毛色多为栗色或黑色，性情温顺乖巧，体型虽小，但耐力极好，适合长时间奔跑。”

赵煜已经知道，这具身体曾在国子监修习，学过专门的骑射术。但此地男子体力是属弱势，骑射教习对他们的要求应该并不高，赵煜不清楚这具身体的实际实力如何，不好把自己的身手暴露于人前。

但倒也不必骑小孩儿的马。

赵煜的目光没有河曲马上多做停留，随口道了句：“不错。”继续向前走去。

李笙会意，随后指向另一侧几匹高大健壮的马儿：“这几匹是关中马，体型高大威猛，性格也十分温柔。而且不仅耐力出色，还兼具一定的速度，是日常骑射的佳选。”

这几匹马见到李笙靠近，亲昵地低头蹭了蹭她的手掌。即使见到赵煜这个生人，尾巴也没有停止甩动，十分友善。

赵煜估计这具身体平日里驾驭的大概便是这类马匹，虽然兴趣缺缺，但也算是聊胜于无。

但在马厩的最深处，几匹卓尔不群的骏马格外夺目，个个体态修长，肌肉紧实，眼神中透着一股不羁的野性，紧实的肌肉在光滑的皮毛下若隐若现。

其中一匹黑马，更是鬃毛如墨，四蹄生风，不时用力踏着地面，仿佛随时准备冲破束缚。

赵煜眼神微微一凝，认出这正是李笙之前精心刷毛的那匹。

李笙察觉到凤君的目光落在那匹黑马身上，神色如常地介绍道：“这几匹马都是大宛马，是从无数骏马中精心挑选出的良种，矫健如飞，能日行千里，是将军战场上的首选。”

赵煜的视线扫过黑马那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马蹄，以及被细心梳理得顺滑的鬓毛，半响微微地笑了，问道：“那匹黑马叫什么名字？”

李笙闻言回禀道：“这匹黑马名叫黑渊，本是一匹驯马，后来被陛下所驯服，成了陛下的专用坐骑。”

她的语气始终恭敬而沉稳，但赵煜却从中发觉到了一些别的，眉眼不由得轻微一挑。

一个马厩的普通马夫，能叫正五品的演武司监另眼相待，信任亲近，甚至还对皇帝隐隐有所推崇？

赵煜抿唇一笑，漫不经心道：“就这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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