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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绝望深渊（第1页）

我不知道自己抱着妹妹的尸体在那儿跪了多久。我不仅没能偿还恩情，还害得家人丧命。我想不出还有比这更不可原谅的失败了。我本应该更早动手杀了那些人。我一看到那些虐待孩子的混蛋，就应该动手。该死，该死，该死！

终于，我开始恢复些许理智，又能真正思考了。我搞砸了。这和佩恩塔的事如出一辙。又有人死了，就因为我想做正确的事，想做得人道些，想慢慢来。也许我就是太软弱，做不到两全其美。我不知道。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我……我没时间纠结这些。这和佩恩塔的错误一样，但也和佩恩塔的情况一样有解决办法。我能挽回这一切。我只需要把安杰莉恩的尸体藏到安全的地方，让佩内洛普保存好，然后想办法让她永生。这他妈还不简单，对吧？

我需要……一个袋子。或者一条毯子。能用来掩盖尸体的东西。我走进小屋，看到那几团曾经充当我床铺的破布时，一阵苦涩的怀旧之情涌上心头。我把安杰莉恩纤弱的身体包裹起来，伪装成一大团破布。这可能骗不了所有人，但是……好吧，其实也没必要骗所有人。我以前见过有人带着孩子的尸体。没人喜欢问为什么。答案从来都不是什么愉快的故事。

不过我猜要是有人问起来，“被街头混混杀死”应该是个很常见的回答。

操，操，操，操。我觉得我可能会杀了下一个我见到的人，于是我抱着安杰莉恩，大步朝猎人公会走去，小心翼翼地感知着前方的区域，以免撞到任何人。我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林恩和罗文呢？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破碎龙帮不是答应过，作为林恩为他们工作的交换，会保护我的家人吗？

我对自己的愤怒有一部分凝聚起来，指向了另一个方向。他们确实答应过。林恩说过这是条件。那他们为什么会让这种事发生？就因为我错过了和斯凯那个愚蠢的会面？我可是个该死的猎人，他们知道的！有时候我就是得出门！要是一群怪物洗劫了城市，他们就没法掌控这座城市了。这些蠢货不至于这么短视，对吧？对吧？

所以要么是林恩和罗文做了什么惹恼他们的事，要么……就是破碎龙帮纯粹无能。知道吗？去他的。原因不重要了。我要把他们整个组织撕成碎片，让他们都变成尸体。

……等我确保安杰莉恩的尸体安全之后。我得回佩内洛普那儿。她能帮忙。她必须帮忙。回猎人公会的路走得缓慢、有条不紊，仿佛是下意识的。我几乎没去想自己的脚步正迈向何方，也几乎没注意到泪水还在顺着脸颊流淌。我讨厌这样。我讨厌我自己。

愤怒和绝望在我的灵魂深处翻涌。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厌倦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我厌倦了被动应对、等待、随波逐流，任由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这都是我早年那些令人厌恶的旧习惯又在作祟，不是吗？我只看眼前的东西，只考虑眼前的问题和当下的生存。至于其他的一切，我都依赖别人。任何一个稍微主动点的人都能对我颐指气使。到最后，我和那个无能为力的孤儿女孩根本没什么两样。

另一个不受欢迎、不由自主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我为什么要在乎呢？人总是会死的。我见过成百上千个相识的人死去，其中很多都和安杰莉恩一样是孩子。我其实都没那么了解她。但我……本应该了解她的，对吧？这才是人之常情。去真正了解自己的家人。我根本不配把她当作妹妹。

话说回来，我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我曾经觉得自己是，但很久以前就不这么想了。自从我获得天赋，我就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而当我孵化之后……嗯，现在很明显了。我的灵魂竟然长着触手，从一开始就和人类毫无关系。虽然我的身体是人类的，但这……就是不对。不知为何，就是错得离谱。我答应过罗文不会失去人性，但显然对我来说并不奏效。也许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性。

哦。我回到了猎人公会。我感知着佩内洛普的位置，发现她在医务室，旁边还有几个我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名字的灵魂。有个带着草香的？一个棕色且翻腾着紫色火焰的灵魂？还有一个破碎的灵魂，尚未苏醒？我立刻认出的一个灵魂是克拉蕾塔的；毕竟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和它并肩而行。这是个奇特的灵魂，有些地方破碎分裂，但远没有富尔维亚那支离破碎的灵魂那么糟糕。……对了，那个昏迷女孩叫富尔维亚。奇怪，我记得她的名字，却记不起自己弟弟的名字。

总之，克拉蕾塔的灵魂很奇怪，因为它没有颜色。对我来说，大多数灵魂似乎都有一种类似颜色的感觉，但她的灵魂全是压力和声音。一个被具象化的音乐灵魂，显然与她的音乐超变天赋有关，在旅途中佩内洛普一直对这个天赋喋喋不休。然而，它有些不对劲，有一种扭曲、腐臭的感觉，仿佛她的灵魂在试图自我毁灭。对我的感知来说，这是一种令人沮丧和不适的体验，不过鉴于最近的经历，我现在能解读这种感觉了。克拉蕾塔讨厌自己。我觉得她尤其讨厌自己的天赋，这很奇怪。我觉得我从未听说过有人讨厌自己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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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漫无边际、心不在焉的思绪，伴随着我走进了医务室。当我不想去想怀里的尸体时，克拉蕾塔的绝望就成了我乐意思考的事情。我开始把之前没认出的灵魂和名字、面孔对应起来：那个带着草香的是佩内洛普的生物魔法师朋友，而那个棕色且带着紫色火焰的是……

……厄瑞玻斯大领主？佩内洛普的未婚夫在这儿干什么？从他们的对话听起来，佩内洛普也正想问这个问题。

“——这完全不可接受。我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把我叫醒，让我下来，你觉得你能就这样把我拉走？你根本就不该来这儿，约翰，这是我的事。不是你的。”

我只见过厄瑞玻斯领主一次，所以他那消瘦、如鸟般的面容和苍白的肤色，再次让我感到惊讶。然而，这次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上次见到他时我没怎么留意的一点——他比佩内洛普大太多了。他大概至少三十岁，而我很确定佩内洛普还不到二十岁。所有这些想法在我脑海中平淡地闪过，脑海中的迷雾让每一个印象都变得模糊。这个高个子男人穿着一身华丽的黑色西装，他的言辞和语气都尽显礼貌。

“我实在不觉得在我未婚妻凯旋归来的日子，邀请她共进晚餐有什么问题。”他回答道，面对佩内洛普的恼怒，他丝毫不为所动。很明显，这个男人已经习惯了应对她，他的灵魂仿佛都在翻白眼。

“好吧，我很遗憾地告诉你，现在不是个好时机，约翰。事实上，至少一个月内都不会有好时机。要处理任务、治疗我们侦察行动的伤员、调查希弗罗克扔下的那些生物，还有我自己的研究，很明显我忙得没时间做这种无聊的事！你也应该很忙才对！”

“佩内洛普，求你了！你知道我为这座城市努力工作。但偶尔适度放松能提高我的工作能力，而不是降低。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如此。再说了，做这些工作……真的是对你能力的最佳利用吗？”

“我，也只有我，能决定——”

佩内洛普突然住口，第一次注意到我走过来。她愤怒的表情瞬间消失，换成了惊讶、困惑，然后是深深的关切。她的表情和她真实的感受完全一致。

“……维塔？”她轻声试探，小心翼翼的，仿佛她的话会把我击碎。

“我，嗯。我带来了……”我结结巴巴地说，完全想不出借口。说给她送个东西？她可以合法购买尸体，对吧？我之前真没考虑到这儿会有其他人。

佩内洛普只是走上前，慢慢地抬起手，轻轻用拇指擦过我的鼻梁和眼睛之间，抹开了一些湿漉漉的东西。

哦，对了。

我还在哭。

之后发生的很多事都像一团模糊的影子。我发现自己把眼泪都洒在了佩内洛普的衬衫前襟上，当有人最终把尸体从我怀里拿走时，我绝望地紧紧抓住那昂贵的布料。我的队友们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诺拉、本特利和奥维尔都目睹了我最脆弱的时刻。我隐约听到医务室里传来有人唱歌的声音，克拉蕾塔显然很不情愿地从轮椅上起身，接过了治疗工作。佩内洛普带着我和我的队友离开了房间，怀里抱着我妹妹的尸体。我想让她把尸体还给我。那是我的。那是我的失败。……不过，我一开始不就是来把尸体交给她的吗？

我很难直视任何人的眼睛。佩内洛普的怜悯，奥维尔的恐惧，本特利的震惊和绝望，诺拉默默的悲伤……我讨厌这一切。我不想看到任何人脸上的表情，更不想感受到他们灵魂深处的那些情绪。我觉得很压抑。我需要空间。……但在这座城市里，根本没有那样的地方。于是我退回到楼上，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罗斯科。我到底是从哪儿得到这只该死的鸟的呢？我太爱它了。它是我第一个可以依靠的朋友。是第一个真正属于我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也会搞砸，把它弄坏。我想我已经弄坏过一次了，就是迷雾守望者杀了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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