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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闹归闹,这个事情贺天然以前去曹艾青家中时还真有探过对方父母的口风,可能也是开明富裕之家,俩老对这件事的态度更多是尊重自己女儿的心意,前几年曹艾青在英国自然不谈,如今她回来,是要工作几年等彻底安定下来再考虑成家,还是说眼下就要时不我待地喜结连理都没有什么意见,只要女儿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这一点,其实跟贺盼山与白闻玉对待贺天然的态度蛮像的,物质的保障与现代的思想让他们对后代婚姻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精神一侧,对于催婚催嫁这类带有保守思想的行为与举动就少了许多。
不过说到底,传宗接代对国人来说终归是大事,曹艾青的父母虽不急于一时,但这般任由两个孩子蹉跎岁月是不行的,所以在一次酒后,曹父就曾借机敲打过贺天然,言下之意无非是在女儿三十岁之前,让贺天然这边一定要给出一个说法。
好在三十岁左右结婚恰好是这对年轻情侣的共识,毕竟以后要组建一个家庭,要为人父母,年纪大一些,思想成熟些,事业稳定些,对将来那个要诞生的新生命来说,也是一种负责任的表现,特别是对贺天然而言,因为哪怕是他今年就结婚了,也完全没有要孩子的打算,毕竟连他自己跟父辈的关系都处理不好,又如何让他去教育好下一代呢?
爱情是爱情,婚礼说到底也仅是一种象征的仪式,但在自己与爱人真正组建起一个家庭后,那种身份上注定迎来的转变,要承担起的责任,贺天然自认这个年纪的自己,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对了,高中同学会的时间定下来了,你知道吧?”
瞧着曹艾青将那支花瓶放出购物车,身后的贺天然随口聊起了日常琐事。
“知道啊,婷婷中午就跟我发了消息。哎,这件事一拖再拖都一个多月了终于是快要落定,当时婷婷说出这个提议时我俩的欣喜到如今的平静,现在想一想,就算这次同学会聚不成,我应该也不会有太多失望的情绪,只会略微感慨一下吧,毕竟大家都很久没有联系了,工作都很忙……”
往昔在班里颇有人缘的姑娘在经过这么一个月的折腾下来都有如此感叹,以前是个小透明的贺天然就更不必说了,从始至终,男人对同学会这件事都没有太过在意,他道:
“确实如此,旧友重逢的确是一桩喜事,但对于那些本就对那段时期没有多少感情的人,诸如我,这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社交琐事罢了。
那时候班上大部分人的面孔我都记不全甚至是记不清了,除开那三年,我们彼此往后的人生更不会有什么交集,记得毕业那天即将离开校园,有人哭得撕心裂肺,有人笑得肆意张扬,我们将那些堆积如山,长篇累牍的教材与试卷撕碎,纷纷洒洒从教学楼上洒下来,以为跟身边的同学即将面临一个新的开始,但实际上,我们跟大多数人的缘分,从那一刻起就结束了。
我想,我们真正怀念的,只是某个时期的我们与身边的人,而非现在的他们,毕竟就算我们现在聚在一起,也回不到从前。”
曹艾青对这番看似现实的话语并不感觉意外,她只是定定地看了贺天然两秒,然后微微一笑,打趣道:
“天然,你这几年倒是把自己伪装的很成熟了呢~”
“还用伪装?你男人本来就很成熟好吧……嗯?”
贺天然正在自吹自擂间,额头眉心忽觉一暖,随之而来的轻柔的触感抚平了他双眉之间已成习惯的淡淡褶皱。
男人刚想伸手牵过女友放在自己眼前的手指,谁知手指的主人俏皮地将手一缩背在了身后,耳边传来一句笑言:
“是吗?但我不想嫁给一个老男人怎么办呀~?”
看着曹艾青巧笑嫣然的模样,贺天然的眉心余温犹在,他心下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
“我……刚才的回答……很油腻?”
曹艾青摇摇头,“油腻谈不上,但‘爹味’蛮重的,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我是在跟我爸或者贺叔叔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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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天然刚舒展的眉头又是下意识蹙上了,自己这样多久了?
他不清楚,可能是在自己成立公司的时候;可能是在自己拍第一部戏,别人尊称他“导演”的时候,但不管如何,自己的这种状态,亦或者说这幅“成熟”的伪装,让他在工作中,在同行与下属面前,确实是树立起了他该有的自信与威严。
一开始,他依靠的是自己的一头白发,港大与电影学院高材生的身份以及显赫家世,这些都是能让人信服及服从他的外在凭依,可久而久之积年累月,这种外显的伪装逐渐淡化,由外转内,几乎都快真正成为了贺天然如今性格里的一部分。
记得白闻玉归国那天在车上说过,他跟贺盼山越来越像,曾几何时,父亲是贺天然最厌恶的人,而到了今天,儿子竟也开始理解并潜意识里效仿起来父亲的一些为人处世的风格来。
这是好事吗?起码在如今的工作与生活中,比起当初懵懂无知的少年心性,这番果断凉薄的大人做派,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且在许多场合,要好用太多。
“抱歉艾青,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种观感……我……以后注意。”
在这种事上已经习惯自我消解与咀嚼的贺天然,倒头来也没能找到能够精准表达自己这番情绪的合适措辞。
“不用道歉天然,你又没惹着我,而且我也没说这有什么不对……”
曹艾青往前一步,与贺天然并肩用手推动着购物车,两人再次在这个充满浓重家居氛围的偌大商场里缓步行走了起来。
他们先是走到了一处满是童趣与色彩的婴儿房样板间,比起别处,在这里的驻足的人是相对较少的,贺天然看到有一家三口停在这里,他们的儿子很调皮,大概四五岁的样子,在一张木制的复式床架上爬上爬下,而他的父母站在不远处的一张婴儿摇篮前轻声商议着什么,妻子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一手抚摩着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
兴许是儿子的吵闹让父亲注意到了,他一回首,一个眼神就让小孩停止了玩闹,乖乖的走到父母面前,父亲拍了拍他的头,一家人说着话这边听不见,不过贺天然的视线被他们的样子所吸引,这时耳边也传来了曹艾青的徐徐回忆:
“天然,其实我并不是一个讨厌别人对我说教的人,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我爸一有机会就喜欢跟我讲一堆大道理,他虽然是搞历史的,但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乏味,就像跟你说了一段故事一样,这就导致我小时候很喜欢听他引经据典地讲一些道理与典故,以至于到了现在,都特别听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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