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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第1页)

看见桌上的书,问道:“颖玲,你也常读《鲁迅全集》吗?”“是。”颖玲继续说:“宋奶奶是非常敬重鲁迅先生的。鲁迅先生患上肺病仍然坚持战斗,这时宋奶奶也生病,她不顾体弱写信劝鲁迅先生休息治疗,后来又派史沫特莱前去探望,还劝他去日本疗养;鲁迅先生没有去。却说自己离开了生活,离开了战斗,生命就失去意义。鲁迅先生于1936年10月19日5时25分逝世。参加送葬的上万人,到了墓地,群众代表献上一面‘民族魂’的大旗覆盖在他的寝棺上,人人都默哀着学习鲁迅精神,继续战斗!”“嗯。”正光望着书架惊叹:“颖玲,你的书可不少啦!”“是呀!有郭沫若的《洪波曲》、邹韬奋的《抗战以来》、茅盾的《腐蚀》和萧红的《生死场》,这些都是从香港买回来的。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和胡也频的《圣徒》、《到莫斯科去》是在上海买的。这些是19世纪法国著名作家大仲马的《亨利三世和他的宫廷》以及《安东尼》。《安东尼》的首场演出就非常成功,巴尔扎克、戈蒂埃、贝尔利基茨都参加了观看。我还喜欢小仲马的作品《茶花女》。”“颖玲,你买这样多书干啥?你不要变成书的奴隶,而要成为知识的主人。”颖玲点头微笑:“正光,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份最珍贵的礼物,你猜猜?”“什么礼物?有那么珍贵吗?我猜不着。”颖玲从抽屉里拿出来在隆正光的眼前晃动,正光抓住后念道:“《牛顿的故事》,啊?这太好啦,谢谢我的舒小姐。我要回家啦!”正光刚跨出门,颖玲急忙喊道:“等一等!你快去快来,我在家等你。”

秋天的夜幕降临在黄浦江上,西安路闪烁着星光。“舒氏公馆”东侧“玉茗香”的角楼里传出了倏而激昂高亢,倏而缓慢低平、柔美婉转的钢琴声。蓦地泯灭在黝黑的天涯。“颖玲!你的《随想曲》(1) 弹得真动人啦!去掉了拘束烦恼,像百灵鸟儿自由自在地奋飞。”“我只是随便弹弹。唉,《随想曲》就让你随便去猜吧!”隆正光走上前弯下身从钢琴上拿起另一部曲谱笑道:“弹门德尔松的《信任》!”舒颖玲俏皮地反问:“门德尔松《信任》的是钢琴曲,要你‘信任’我,当然我也要‘信任’你,我弹的才有味道。你说是吗?”“是。”正光附合着。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正光上前招呼:“叔叔,你好!”舒昌华假意地关切问:“哟?正光来多久啦?颖玲,你给正光沏茶没有?”“沏了的,在茶几上。”颖玲仍然看谱弹琴,过一阵舒昌华下楼去了。正光言道:“你弹吧!我在这儿看书。”可当他刚打开书页,颖玲便扭过身抓着书按在腿上气冲冲地说:“书呆子!好不容易找个时间到家来玩,又干你的老一套,讨厌!选一支曲子我俩来唱。”还未等正光回答,颖玲一下扑到他身上,甜蜜地说:“浓郁的气氛和着琴音,又和着欢快激昂的歌声。我们应珍惜这美不胜收的良辰啊。”他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深深地吻着。

金色的秋天把校园妆扮得光彩夺目,文学系的教室里颖玲在伏案写作。段雄称赞着:“舒小姐,啊!多美啦!”魏松凑过来说:“这次讲演比赛舒颖玲要在全校夺魁,既光荣又担心。”“大家都称她是‘校花’,‘校花’拿不到大奖就变成豆腐渣了!”“噢!我说舒颖玲拿不到大奖,干脆去跳黄浦江!”“嘿!别乱说,‘校花’跳进黄浦江,多可惜!”舒颖玲挎着书包回到公馆。来瑛问:“颖玲,你一天起五更熬半夜地忙啥?”“学校举行讲演比赛,老师鼓励我,同学们说文学系的‘校花’要夺魁!”“什么叫‘校花’?你的钢琴弹得好,算不算呢?”“算。‘校花’是指我的学习和其他方面都很好。比如文娱、体育、社宣、交际和讲演等。妈!我这几天越忙就越感到高兴!”

注解(1) 《随想曲》 : 是格鲁克所作的《阿尔西斯特》歌剧中的曲子。

“卖报,卖报!请买《中央日报》、《申报》!”

“卖报,《中央日报》、《大晚报》!”

舒颖玲拿着报,寇来瑛问:“玲玲,报上登有什么消息?”“打内战了!中国大地上的战争真是频频迭起。”她跑到同大林荫道上说:“正光,你看报上登有消息,打内战了!”“啊!我早就听说过,但没想到竟会这么快!”“报载:蒋介石扬着手中从各战区发回的电文意犹未尽地说,共产党已经命令他们的部队接受日伪占领区,这是心腹大患!我们党国的军队必须跟共军抢地盘夺胜利,尤其是上海、济南、北平、沈阳及铁路沿线的大中城市一个也不能丢。我们要部署战局,调兵遣将,把共军围而歼之。”“颖玲,蒋介石为挑起内战,否定‘重庆谈判’、撕毁《双十协定》,一方面玩弄和谈,另一面增调100多万军队向解放区进攻。在中国人民刚刚得到胜利的时刻却燃起了内战的硝烟。蒋介石举着屠刀向我们砍来,中国人民又将走上困苦的深渊。孙中山先生在《建国大纲》中所描绘的蓝图,立刻遭到他的践踏。蒋介石实行独裁政策,向解放区发动进攻,在国统区施行白色恐怖。国内各家报纸都刊登了。你说,怎么办呢?”“叶茂伯在同大组织地下党,校外有不少人参加,还说校内的文学系、数学系和物理系里也有人。我们去与他联系商量,同群众一道举行游行示威。”“颖玲,上海学联与几百个民众团体的代表赴南京请愿,50000多人去北站广场举行集会欢送进京代表。由几所高校带头并有市民参加的群众运动如火如荼,我们要继续高呼口号:‘反对内战、要求和平’!”游行队伍人头攒动,四面挤得水泄不通。隆正光站出来高声地演讲:“国共两党历时43天的‘重庆谈判’,承认了和平团结的方针和人民的民主权利,达成了避免内战、共同建设新中国的协议。可是,现在有的人不顾人民的正义要求,一边喊着和平、民主、团结、统一的口号,一边却调集军队开赴前线,扩大内战。人民已经被欺骗得够多的,现在我们再也不会受骗了。同胞们、朋友们,团结一致,争取和平,这是中国人民的正义呼声!” 在激烈的斗争中,舒颖玲和隆正光始终走在游行队伍的前列,继续进行着“反内战、反独裁、反迫害”的英勇斗争。由于蒋介石继续推行内战独裁政策:在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向解放区发动进攻;向国统区内的和平民主潮流滥用暴力。群众团体为了制止内战谋求和平,推举了马叙伦、胡厥文等九人和同济大学推选出隆正光等学生组成晋京代表请愿团,在北站广场的集会上发出演讲和《告全国同胞书》。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经过北浙江路、南京路、江西路、西藏南路,历时5个多小时到达复兴公园。当队伍走到八仙桥,突然有人向游行人群扔酒瓶、酒杯、盘子和碗,大批军警持刀拿枪前来阻止群众游行,并抓走了许多学生和市民。在相互殴打和围攻中几个警察紧紧地把隆正光押住。隆正光愤怒反抗,大声质问:“你们为什么要抓人?为什么阻止我们游行?这说明你们对学生和市民的正义要求是胆怯的,对人民的斗争是害怕的。当前内战四起,国家受难。我们团结起来,驱逐黑暗,迎接光明,何罪之有?” 警察们无言以对。进京情愿代表的火车到达南京下关,预先埋伏的大批特务蜂拥而上,大打出手,造成令人惊骇的“下关惨案”。隆正光的被捕使舒颖玲非常焦急,她在探监时痛哭流啼。隆正光劝告说:“颖玲,不要哭,我们的斗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在狱中,他对警察们宣传:“你们也是中国人,应该是有良心的。当今,中华民族内忧外患,爱国为民是你我的宗旨,你们为何要帮蒋介石呢?我无罪,人民无罪!”警察们言道:“隆正光,你在同大与共党分子串通一气,组织学生成立了不少民众团体,在集会、结社和游行示威中高呼口号,反对政府;还以‘反内战、反饥饿、反迫害’的名义煽动不明真相的人闹事。不知罪吗?” 隆正光驳斥:“人民为了生存,这是我们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利,怎么能说成‘闹事’呢?”警察却劝慰:“你是学生,在学校应该认真读书;可是你放弃了正事,这就叫不务正业,还不明白自己的过错吗?”隆正光据理力争:“学生是应该读书的,但学生也是爱国的。我们的国家刚刚才走上了和平的道路,可是有的人就挑动内战、杀害群众,使民不聊生。你们的枪口、你们的屠刀为何不去镇压那些汉奸和卖国求荣的奴才呢?这次是在抗战胜利后上海发生的第一次大规模示威游行,这是为什么?帝国主义要继续奴役、剥削中国人民,他们是不会让我们活命的。你、你们,以及所有的人都应该看看那些惨不忍睹的血案。爱国无罪,而且永远也是正当的。”隆正光在狱中受尽了折磨,经常遭到审判和毒打,甚至不给水喝饭吃。他想到天下兴亡、匹夫有则,增加了生存的勇气和力量。他利用黑夜狱丁不防备的时机,把手上的绳索放在尖石上磨,直到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才把绳索磨断。他迅速翻墙越壁,边逃边躲,狱丁知道后四处追捕,在紧急时跳进了臭水沟。在臭水沟里他听到狱丁皮靴在头上走过的声音,看见狱丁手电筒灯光在头上的晃动。他沉住气一动不动,直等到半夜终于逃出了虎口。舒颖玲见到喜出望外,却对他遍体鳞伤又痛心地哭了。

“舒氏公馆”内荡起欢乐的歌声:“哒嘀哒,嘀嘀哒,依儿依儿呀儿呀!”菱儿远远地喊:“太太,小姐回来啦!”寇来瑛忙问:“今天什么事?高兴得快成燕子啦?”颖玲并不回答,仍然那么高兴。“颖玲,饿坏了吧!快吃饭,都十点钟了。”“妈,我吃过了。隆正光这次物理考试成绩不仅是班上第一名,而且是系里第一名。老师、同学都夸奖他,还要给他发奖呢!”来瑛听后没有什么反响。颖玲又说:“妈,我要把风雨共伞,把雨中情,把他被押坐牢的事写成散文诗为他祝贺!”来瑛点头大笑:“哈哈……颖玲,你的心思妈明白!”天色很晚,舒颖玲挽留隆正光在公馆住宿。静夜,正光酣睡在床,颖玲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儿亭亭玉立在他的床前,她的俏然逸丽超越书上、电影里和古今中外神话传说对美人的赞许。她从青少年朋友处隐约得知男欢女爱之间性的秘密,在朦胧的动感中逐步升腾到对渊深莫测谜底的探索。她彩虹的笑脸,柔身紧衣,腰细如握,从开得很低的领口处裸露出一抹雪白的酥胸,两条颀长的大腿脂凝雪冽,黑色的秀发像瀑布跌落。她在几乎没有犹豫的时刻作出大胆的决定:把自己第一次贞爱献给他,在狂飙中得到体验和满足。舒颖玲说:“正光,我的夙愿,今夜就在你身上!”他对舒颖玲的一丝不挂感到异常惊愕,不高兴地说:“颖玲,你这是干啥?”舒颖玲给他各种暗示后,用温情脉脉的语调慢吞吞地回答:“正光,我爱你。”隆正光呆若木鸡,颖玲抱住他的脸庞深情地吻着:“你,我得到你爱的时刻就在瞬间!”正光抱住她的柳腰,情不自禁地上下抚摸着她的大腿和臀部,一种新奇、微妙、颤栗的情感电流般触发全身。但正光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行,我不该伤害你,更没有理由伤害你。”颖玲鼓足勇气使那股燃烧的火苗弥漫全身,毫无羞涩地钻入了他的被窝:“正光,你只有用爱来回答我,用情来满足我,别无选择”隆正光感到了她心中的渴望、呼吸的急促、心跳的加速、肌肤的焦灼,就更认为不应该伤害她。“颖玲,你的情爱我不能接受,激情和冲动要毁灭你。”正光推开颖玲,坚定地说:“我爱您是永远的,无论天塌地陷、海枯石烂,都一片忠心向着您!”颖玲却听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着衣冲出了房门朝花园奔去……正光亦着衣紧追不舍……

残酷的夜,悄无声息。青黛如刀,冷漠似箭;没有鲜花的姹紫嫣红,唯闻小溪的淙淙流淌。“颖玲,你爱我,我更疼你。我俩的事要在爱的力量的推动下前进,在爱的本质本原中得以实现。”“别说,别说啦!你这没有情感的冷血动物!”颖玲扭身跑回书房,一偏就倒仰在沙发上,伤心地哭泣着。正光紧随来到书房,看见桌上一首《甜蜜的初恋》的诗,便轻轻拿起来悄声默念:

正光啊!

我不惜自己的妙龄来尝试甜蜜的初恋,

愿舍去我人生的青春去探索爱的荒原!

爱是火,是冰?

是海,是山?

时刻萦绕眼前。

我有时脸上涂满胭脂,

有时全身又不挂一线;

有时坠入迷雾,

有时却睡在你侧边。

是你不懂得我女儿的心?

还是不知道情人的恋?

她比掠过踪影的齐蝉(2) 还苦,

又比蜜蜂酿造的琼浆还甜。

要论世上最崇高的丰碑,

应该是我对你的初恋。

一个少女在深沉地呼唤着:

初恋是生命的春天!

隆正光被她的钟情俘获,即刻投入舒颖玲的怀抱。夜深了,万籁俱静,可是西安路上“舒氏公馆”里“玉茗香”内的灯光却通宵未眠。

注解(2)  齐蝉 :牛亨问董仲舒,蝉名齐女何故。舒曰:昔齐王之后怨王而死,齐女遭此大劫,尸为蝉,故称齐蝉。

第十五章 校园欢声

广州的运输公司和修理厂,舒俞岚走后就由卢明桢掌管。明桢问昨天修理厂发生争吵是什么原因,薛嫂回答道,曾有人送车进厂修理,搞了一两天才修好,开走时不给钱,说是二奶奶答应不给的。戚老头说不管谁答应都不行,就是舒老爷同意也要给钱。我们干了活要钱吃饭,因此吵了一个下午。明桢叹着气说:“唉!你要答应也得跟老爷商量。我们这个家有便宜的事都伸出手来;有麻烦的事就把手缩回去生怕沾了一点泥。薛嫂,如果上海打电话来,就说老爷和我都在问颖玲。”“是。”在上海“舒氏公馆”里,舒颖玲路过客厅见父亲在看报,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径直上楼,舒昌华叫住她:“颖玲,你爷爷奶奶在广州问你的事。就是你个人的婚事。”“嘘,真是活见鬼,一天没事找事做,没话找话说。我的事不需你们管,我知道。”“你知道啥?还是个大学生呢,一天只知道同‘门不当、户不对’的农家娃鬼混。我在上海、广州两头受气,你又知道吗?”颖玲愤愤地上楼,气冲冲地关上门,不一会儿又背上书包往学校走去。隆正光手里拿着一本书在同大校园里问:“颖玲,《牛顿的故事》在哪儿买的?那里还有牛顿在学术研究上其它的书吗?”“不知道。这本是在虹口区书店买的。问这干啥?又那样雄心勃勃的有何事?”“我必须弄明白。牛顿是英国著名的物理学家,他的科学贡献与哲学思想是人类社会的宝贵财富。可是他为什么要追随唯心主义?为什么要提出‘神的第一次推动的假设’给神学留下地盘?又为什么要在晚年把主要精力用于编撰神学著作、为神权辩护、为‘上帝’的存在作论证呢?”颖玲听得直摇头。隆正光继续说:“我一定要弄清楚这是为什么!牛顿为什么要这样做。颖玲,走!到虹口区书店去,为了解答这些疑问无论是买书、借书甚至请教老师或找同学解答都行。总之,一定要搞清楚。”

时间溜得真快,转眼就到周末。同济大学东厢餐厅的二楼彩灯高照,文学系的部分同学在此举行“文萃今宵”的聚会。舒颖玲、奚放和四五名女生坐在席桌左侧,男生坐在右侧和右下角。奚放说:“我们不会喝酒,也不会划拳,你们男生不要出难题呀!”生活委员叶茂伯发言:“今晚聚餐尽情欢乐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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