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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每月的二十号,就把这些东西挑到指定的地点由专门下山的土匪来接收,如此一来,弄得家家苦不堪言,一方面要缴税给朝廷,一面还要孝敬这些土匪。幸而这两年朝廷见不能灭去悍匪,索性不再派兵,只减少了老百姓的赋税,方让人喘过一口气儿来,否则真是连活路都没有了。
李大喜回到家里,将柴禾放到墙角,那里已经堆了小山般高的枯枝木柴,他咧开嘴笑了一下,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身后兰花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也高兴笑道:「大喜哥,这些木柴足够上缴了,咱们还能剩下些自己用呢。」
李大喜点点头:「是啊,足够了。可惜大山都被封了,只有山脚下的林子让咱们去,否则哪至于就捡这么点儿呢?那群该死的土匪,要不是顾忌着你和二叔,还有村里的大伙儿,俺就去和他们拼了,也好过受他们的窝囊气。」
兰花儿来到他面前,忙捂住他的嘴巴,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大喜哥,这话在家里偷偷说说还行,千万别叫外人听到了,俺听村东头的王大娘说,胡二麻子家里这两天忙的不亦乐乎,里里外外收拾了个遍,说是要迎接山上下来的大人物,大喜哥你想想,山上下来的人,可不就是那些土匪吗?所以你最近千万长个心眼儿,走路低头,别老拿那种仇人似的眼神去看人家,一旦碰上了他们可就惨了。」
李大喜点点头,兰花儿这才松开手,:「好了大喜哥,去吃饭吧,饼子早就呼好了,就等你呢。」两个人一前一后回了屋子,那个二叔正在炕上咳嗽,兰花儿道:「爹,大喜哥捡了些杨树叶子,今晚俺就给你煎水喝,看能不能有点用。」一边说一边在炕上摆下了桌子,端过饭菜,李大喜叫了一声:「啊,还有土豆条,还搁油了呢。」一边说一边吞了口唾沫,那垂涎三尺的样子把二叔和兰花儿都逗笑了。
日子不知不觉的过了几天,胡二麻子家里的客人早就到了,村里人这两天都在议论这个事儿,因为那几个客人里有一个少年实在太出色,那么俊俏的外表是村民们连做梦都想不出来的,不过这少年的举手投足,眉眼稍动之间都带着一股浓厚的邪气,让人不寒而栗,只想退避三舍。
即使有这么一个好看的少年在,村中人还是希望这群瘟神早点离开村子,这几天,大家在街上连话都不敢多说,唯恐一个不慎说了什么惹祸的话,可惜那帮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惹人嫌,还住的有滋有味。
这天李大喜照例打完柴回家,刚到了巷子口,就见一群衣衫华丽的入围成一个圈子,知道是那些土匪,心里不齿,转身就想避开他们,却忽然听到一声惊叫,他听得真切,那正是兰花儿的声音,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放下柴禾,拿起扁担就赶了过去。上前一看,果然,正是兰花儿被围在当中,她面前站着一个俊逸非凡的少年,汇流里流气的调笑着。李大喜气的青筋都蹦出来了,两边膀子一用力就挤了进去,护在兰花儿身前,对那个少年怒吼道:「你干什么?赶紧给俺滚开,否则俺对你不客气。」
那个少年正得意间,冷不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李大喜一番,冷笑道:「从哪儿钻出的土包子,敢管小爷的事儿。小爷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上去去,你赶紧给小爷滚开,留你一条命。」
兰花儿拼命扯着李大喜,悄声道:「大喜哥,别……别得罪他们……他们……是那群人……」可惜李大喜心里一股怨气已经憋了许久,哪听得进去她的话,何况这种情形,如果不想让兰花儿落入魔爪,得罪这帮龟孙子是肯定的了。
因此李大喜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瞪着那少年道:「呸,兰花儿让你看上是她的晦气才对,就算你长得好,哪个好闺女愿意给你们这帮子土匪啊?」他刚说完,少年身边跟着的那些长成歪瓜裂枣样的跟班就捋起袖子呼喝起来:「嘿,妈的,这土包子敢情不想要命了。」
「娘的,敢骂我们当家的,劈了他。」
少年一挥手,制止住手下众狗的乱吠,玩味的眸子对上李大喜燃烧着仇恨戒备不甘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暗道:「这男人长得还行,就是太土了,否则倒对我的胃口。」再望望身后兰花儿闪烁躲避的怯懦样子,兴趣就有些低落下来。
不过现在若撤了,不是明显让这小子以为自己是怕了他吗?这个面子可不能丢。不但不能丢,还要好好给这憨小子一个教训,看他还敢不敢用这种眼神来看自己。嗯,等等,今天嘛,先到这里,以后再好好玩玩他就是了。
「哼,小子,你会为你今天的鲁莽后悔的。」少年冷笑一声,转身对他身后的众多狗腿子道:「我们走。」
「什……什么?当家的,这就放过他们?」一帮狗腿子被主子前所未有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善良举动惊呆了,半天才跟上去,七嘴八舌的问。
然后就看到他们主子的嘴边露出一抹优雅冷酷邪恶的笑容:「怎么可能?放心,我有更好的法子来治他,包管几天后让他登门给我磕头道歉,呵呵。」
即便这样,深深了解主人性情的恶奴们也敏感的察觉到,主子这次的惩罚实在太轻了,竟然只要那个土包子登门磕头道歉就完事儿,如果换作平常,不把人整到生不如死,彻底崩溃,他是不会罢手的,这一次是怎么的了。不过主子的心思他们哪敢问,反正知道这一次那个小子交了好运,只登门谢罪就能逃过一劫。
这里李大喜和兰花儿看着他们走远,兰花儿方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埋怨他道:「大喜哥,俺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别压不住火,咱们得罪不起他们啊,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李大喜也生气的说:「得罪不起也得得罪,没看他们刚才那样子,俺要是不来,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呢,不是告诉你这几天留在家里,别随便出来吗?你怎么就是不听。」
兰花儿低了头,诺诺道:「阿五哥的娘病了,俺想去看看,谁知回来的时候就遇见他们了。」小妮子说到这里,脸上便有些儿发烧,李大喜不由得笑了,他知道兰花儿和村西头的阿五暗中相好,虽然因为两家贫穷,还未正式提亲,但是二叔和阿五的娘却都心知肚明,两个老人也喜欢这门亲事,所以都没有反对,阿五和兰花儿更是把对方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一般往来照顾。难怪这小妮子冒险出了屋呢,原来是阿五他娘病了.
「那老人家有没有事儿啊?二叔今天的咳嗽强了吗?」兄妹两个边说话,边将柴禾套上扁担往回走。仿佛知道李大喜的命运从今天就要改变一般,这天的夕阳如血般艳红无比。
第二天傍晚,李大喜回到家中,却意外看见小小的屋于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村里的财主胡二麻子。他向来嫌恶这些吸人血剥人皮的豺狼,因此一声不响的就要到院子里。却被那胡二麻子叫住。笑眯眯对他道:「怎么了大喜,见着俺连声招呼都不打?你以为俺又是来收税的啊?也不打听打听,俺今儿可是来给你们家报喜的。」
李大喜心里说你这只黄鼠狼还能报喜?指不定又看上我们家什么东西了呢。但是想起二叔和兰花儿,日后还要和这豺狼应付着,只好压下怒气,勉强笑了一笑道:「啊,是吗?那真是麻烦胡老爷跑这一趟了。」
胡二麻子嘿嘿笑了一声:「大喜,你这句话可生分的紧啊,敢情你还不相信是吧?俺真的是来给你们道喜的,山上那位当家的看上了你们家兰花儿,要讨过去做妾,怎么样?这可是你们家八辈子才修来的福分啊。」说完得意喝了一口水,又接着道:「嗯,嫁妆嘛,过几天就送来,哎呀,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哈哈哈。」
李大喜早听得呆了,半天才大叫一声,冲上来揪住胡二二麻子的衣领吼道:「你说什么?谁看上了兰花儿?是昨天傍晚那个混蛋是不是?妈的,俺去和他拼了,他想娶兰花儿做小,等下辈子吧。」说完一手揪着胡二麻子,一手拿起放在屋角的锄头就要奔出去。他力气也大,那胡二麻子每日里养尊处优,哪是他的对手,被他拽的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才直着脖子喊道:「老……老李,你……不……管管你侄子……你们全家不想活了是不是?」
李大喜的二叔也被这突来的变故吓蒙了,听见胡二麻子的喊声,才想起来,忙着急喊道:「大喜……咳咳咳……你……你给我……咳咳咳……住手……咳咳咳,大喜……」他一边说一边咳嗽,李大喜听见,心里虽愤恨难平,但到底牵挂着二叔,只好忿忿松开了胡二麻子,过来替他二叔拍背,一边气愤的道:「二叔,兰花儿不能嫁给土匪啊,别说是做小,就是做大的也不行,二叔,俺去找那个混蛋理论……」
「大喜,你住口。」李二叔猛然大喝一声,把李大喜和胡二麻子都吓了一跳,他又咳嗽了几声,平静下来方道:「当家的看上兰花儿,这是……咱们家的……福气,大喜你不许……干傻事,这事儿你也不许插手。」老人说着转过头去,显然这些话都是违心之语。
可李大喜是个实心眼儿的,还以为他二叔当真是为了钱就想把兰花儿推进火坑,
脸红脖子粗的就要理论,冷不防李二叔又大喝道:「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大喜不许多嘴,送胡老爷回去吧。」
李大喜满心的愤怒,却说不出口,瞪了他二叔半天,才一跺脚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胡二麻子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冷哼了一声道:「老李,不是俺说你,你这个侄儿着实要好好的管教管教了,昨天傍晚儿在大街上就敢对俺们当家的大呼小叫,若不是俺们当家的心情好,当时就得把他给揍到脑袋开花,今天又对俺大打出手,哼哼,这样下去他迟早得吃大亏。」说完也悻悻去了。
来到大门口,看见李大喜狠狠的盯着自己,他气的指着李大喜数落道;「看看看看,嘿,就你这样子,怎么从来就学不会一点儿乖。我老实告诉你,若不是昨天傍晚你对俺们当家的不敬,他调戏你们兰花儿两句也就罢了,说句实在的,你以为当家的就成日里在山上转悠啊,那世面见了多了去了,就你们兰花儿这样的,虽说在村子里头数一数二,但送到山寨里,烧火的丫头也比她强,俺们当家的肯要她吗?都是你,激得当家的生了气,这才让我来提亲,嘿嘿,我跟你说小子,那兰花儿上了山,就情等着受气吧,还指望着当家的真拿她当小妾啊,说不定一高兴,赏给个别偏远地方的兄弟,这也都是有的。」
这番话只听的李大喜目眦欲裂,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捏的骨节嘎嘎作响,胡二麻子见势不好,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忙咳了一声,抬腿就走。这里李大喜大喘了几口粗气,方把火压下来,扭头回到屋里,只见兰花儿正哭得满脸是泪,对他爹说:「爹,俺死也不会嫁给那个土匪头子的,爹,俺不嫁啊,呜呜呜……」
李二叔叹一口气,也哽咽着道:「孩子啊,这就是命啊,你若不去,或是去寻死,那些土匪能把咱们全村人都杀了,他们是没有良心的啊,孩子,听爹的话,就……就把眼泪吞进……肚子里吧,孩子,爹没有用,是爹没有用啊,咳咳咳……」
李大喜听到这里,方明白了二叔是为了怕连累别人,他再也听不下去,叫道:「二叔,兰花儿,你们放心吧,祸是俺闯的,俺自己去了结,哪怕就是死了,也不能让兰花儿进火坑。」说完转身就走,李二叔和兰花儿在后面一迭声的叫他,哪叫得住,等兰花儿追出来,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一路上越走越气,李大喜心里道:那个小王八羔子,看着面相到不错,谁想到心这么黑呢,就为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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