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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瞧一瞧给你做好的斗篷披衫,可好看哩。”
宁晏也盼了许久,这些年她大多穿旧的皮袄,好不容易做了新的衣裳,迫不及待要试一试,麻溜地爬起来洗漱。如霜一面伺候她净面,一面与她说,
“那几件好皮子与那件孔雀翎送去了林叔那儿,他老人家已帮您寻了京城里最好的绣娘,说是苏杭来的,正在赶工做着,约莫也快好了,这些皮子珍贵着,外头可买不到,嬷嬷说,先挑了几件让府上的绣娘织着,倘若织得好可以再分派,若不行,还是去外头寻人来做,没得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
如霜喋喋不休说了一阵,主仆俩自浴室出来,如月与两名小婢子已将针线房做好的几件衣裳都给摆在了东次间的黄花梨长几上,琳琅满目五六件,色泽鲜艳,让整个屋子都亮堂了几分。
大红绣牡丹的狐狸毛领,镂金牡丹纹的织锦兔毛斗篷....宁晏仔细瞧了,件件都满意,吩咐打赏绣娘,到了傍晚,林叔遣靠谱的女管事亲自将那最好的几件皮子都送了回来,原先宁晏觉得府上绣娘手艺已是够精湛了,不成想这苏州绣娘的本事才真正是拍案叫绝。
每一件到了手中,都舍不得放下。
女管事笑眯眯禀着,“这可是五十来位绣娘赶工而成,奴婢怕折了姑娘的好货,亲自盯着,一刻不敢离开。”
宁晏含笑道“辛苦了”,又让如霜领她去厢房喝茶。
清一色的湖色缎面锦盒整整齐齐摆在罗汉床上,里面叠着各式各样的皮袄,当先是一件白灵狐毛的鹤氅,里面是鹿皮做的底子,往身上一套,就仿佛披了一层被褥,甚是暖和,“冬日下雪便可穿这件...”
还有一件妃色的大红羽沙的缎面斗篷特别打眼,红艳艳的颜色光彩夺目,捧在手上仿佛有红纱从掌心倾泻下来,流光溢彩。
宁晏最喜那件莲青如意纹的翠羽狐裘,这也是用孔雀毛所织,当中那如意纹用了点翠的工艺,隐隐嵌在莲青的缎羽当中,当真是低调又奢华。
原先在宁家,她可以躲着吃山珍海味,却不敢在穿戴上下功夫,年纪小的时候,但凡有好的首饰耳坠都是被人抢去的,那个时候她无依无靠,也无人给她做主,气得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后来长大了,懂得保护自己,与此同时也收敛了,晓得藏拙。
到了燕家也才两个多月,这是头一回给自己做这么多衣裳,小姑娘可高兴坏了,在屋子里试了又试,捧着这件舍不得放,又把那件拿出来套着,最后玩闹似的干脆叠上两件,自个儿将自个人逗笑了,捂着脸在罗汉床上滚了一遭,半晌,想起自己已嫁为人妇,方才羞答答地从罗汉床上爬起来,收敛了顽皮,害躁问荣嬷嬷,
“快些将那件孔雀翎给我拿出来,明日公主约了我打马球,我正好送给公主。”今日午时淳安公主派人给她递讯,明日下午来接她去打球,宁晏心想那孔雀翎放在家里是个祸事,早日送给正主她也好安心。
荣嬷嬷难得见她这般高兴,忍不住捏了捏她红彤彤的脸颊,“我的好姑娘诶,总算过上好日子了...”宁晏羞得躲开了。
酉时三刻,燕翎比平日早了两刻钟回府,念着是用晚膳的当口,没有去书房,而是径直来到了后院,行到杏花厅后面的园子,隐隐有喧嚣欢笑越过院墙而来,这是鲜有的情形,燕翎眉目也跟着染了几分温色,
也不知她因何事这般开心。
门口的婆子要通报,被燕翎摆了摆手拒绝了。
他信步来到正房门口,掀开布帘迈入堂间,听着笑声从东次间传来,便走过月洞门折来东次间,隔着珠帘他瞧见宁晏身上披着一件无比华丽的织锦,五彩斑斓的彩扇在她周身无声地绽开,她转动时,似昳丽的云彩在她四周环绕,说不清是衣裳美还是人美,极少有人能撑得住这样繁复又华丽的孔雀翎裘衣,宁晏个子高挑,面容过于姣好明艳,竟有相得益彰之妙。
燕翎寻日并不喜艳丽的东西,眼下却觉着她穿得煞是好看。
唇角弯了弯,也没打搅她,留在了明间歇息。
小丫鬟上前奉了茶,又悄悄折去里间小声告诉宁晏,世子回来了,宁晏吓了一跳,赶忙将孔雀裘给脱下来吩咐荣嬷嬷叠好放入缎面绒盒里。燕翎要知道这孔雀翎会赠给淳安公主,定会生气,宁晏打算先斩后奏,等礼物送出去,燕翎奈何不了,她也就没有顾虑,无非就是得他几句斥,宁晏现在也学聪明了,行宫那么大的事,害他在皇帝与百官面前丢了面子,也不见他把她怎么着,可见燕翎这人就是只纸老虎,不要怕他,宁晏这样想。
宁晏并不知燕翎已看见了那件孔雀裘,出来时脸上满面春风的,笑着问他用了晚膳没,做了坏事的人心里有些虚,比平日要温柔一些,燕翎感受到了变化,心想她果然是小姑娘心性,得了新袍子就高兴成这样,正好明日庙会,带她去买喜欢的首饰,定然更高兴。
晚膳就摆在明间,宁晏将一笼螃蟹递到他跟前,“这是今年最后一轮蟹了,明宴楼送来的,您尝一尝。”燕翎终于吃到了迟到的螃蟹,心中失笑。
宁晏要亲自替他剥,燕翎担心伤到她拒绝了,反倒是自个儿吃的时候用小勺子挑了些蟹黄,搁在她米饭碗里,他做起来动作很是自然,倒让宁晏有些发愣,默了片刻,轻轻道了一声谢,捧着饭碗小口吃下了。吃了七日素菜,今日厨房特意做了几道荤菜,夫妻二人比平日吃的久了一些。
膳后,燕翎照常回了书房,宁晏又试了一遍衣裳方让如霜收入柜子里,如霜忙着准备明日打马球赛的劲衫皮靴之类。宁晏算了会儿帐目,又看了半个时辰书,早早洗漱上了床。
燕翎回来有些晚,轻手轻脚摸到床边,往里瞄了一眼,宁晏躬着身儿朝里睡着,跟个小鸵鸟似的,背身柔美的线条划出一个浑圆的弧度又往里折去,落在燕翎眼里,便如那小乌龟的壳。
他无声勾了勾唇,替她将被褥盖好,躺下睡着了。
自上回二人黏在一处各出了一身汗,燕翎没有再拥她入睡,宁晏更不可能主动往他怀里钻,二人选择了各自舒适的方式。
翌日燕翎比寻常要早一刻钟入衙,今日既然要提前离开,便得先将公务忙完,他不是个拖延的性子,也不可能因为他的私事耽搁朝政,从清晨到午后几乎就没喘一口气,他是五军都督府佥事,每日要他签押的文书太多太多,他还不能有所纰漏,均逐字逐句看完。
中午用膳都是见缝插针,到了下午申时初刻,燕翎神清气爽地从桌案后抬眸,长吁一口气,将最后一叠折子合上递给循吏,“送去内阁。”便起身褪官服。
他在五军都督府是有专门歇息室的,只是为了方便办公,加快效率,他特意将公桌给搬来了堂间,这里有五六名都督府的官员,燕翎连轴转,他们便不可能歇着,眼见燕翎有离开的趋势,一人握着笔一顿,恭敬问,
“佥事大人,您是要出宫办事吗?”燕翎是出了名的兢兢业业,没成亲前几乎把衙门当家,一月大半时候都住在皇宫,他提前离开衙门,定是外出办差,燕翎有什么安排也需与他们知会一声,以防有人来找,一问三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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