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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寿保卖身》一开始就吸引了观众。坐在楼上面的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他们的夫人、小姐,至于贫民百姓和富人家的下人全坐在底下看戏。一个汉子说:“这个安文亮活做大头梦,出门远外却得了病,身无分文。原来是这么个安寿保卖身,完全是出于无奈。安文亮反过来还斥怪妻子,毫无道理。”另一个汉子说:“阮老三呀,你不晓得啊,读书人大多是迂腐子,变通才能活命。安文亮你身无分文,困在庙里不想办法,要么等死啊。”
“啊呀,不得了,安文亮你怎么搞的,跑路全不小心,竟然踢翻了火炉,……”“漏船偏遇顶头风,黄鼠狼专拣病鸡咬。”阮老三说:“聂浩呀,世上是有个苦命人的,寡妇抱树树枯死,种的庄稼不结谷子,跑桥桥无缘无故倒掉,养鸡子鸡子瘟。”聂浩说:“这个顾凤英真的是个苦命人,寻找丈夫遇到下大雪,只好躲到破漏的瓦车篷,却又临盆生养,真个雪上加霜的了。”
后面的一个汉子说道:“原来这戏是《牙痕记》,我看过这个戏的。”阮老三说:“吴牛小呀,也许戏班子换个戏名字,不值得奇怪。”聂浩说:“这戏在济湖那边叫《瓦车篷》,戏情跟今日唱的这戏一模一样。”
管家紫来全跑过来责斥道:“阮老三、聂浩,还有吴牛小,你们看戏老说话,影响其他人看戏,要说话跑出去说话。刘员外叫我来查点,到底是哪两个看戏老说话。我告诉他,你们肯定不得了,赶快闭住嘴。”阮老三讨饶道:“底下我们不说话了,你别要告诉刘员外说我们三个人看戏说话。”紫来全摇摇手,“不要再吱声了。”
楼上说话自然不会影响下面的,张才良笑哈哈地说:“老子中进士,自己拜谢的恩师居然是自己的儿子,浑然不知啊!事后还是与妻子相会,这才晓得恩师是儿子安寿保。”王天宝也笑道:“这叫反过来,儿子为大,主考大人嘛。安文亮虽是老子,但是个考生。厄依歪,这个戏串得好的,这才会吸引人们来看戏啊。”
紫来全说:“王家兄弟两个心怎这么黑的,下药毒死亲哥哥,虐待嫂李素梅下磨房。兄弟的婆娘也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张才良笑嘻嘻地说:“青蛇口中牙,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妇道人家黑了心,比哪个都厉害。”
吴天保说:“做人还得要顾及后来,不能把事情做绝了,做绝了就完全没有个退步,下场可就惨兮兮的。你看看,王员外的儿子王金龙回来了,王家兄弟夫妻两个被送交官府惩办,到手的东西付之东流,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紫来全叹道:“李素梅、顾凤英两个妈妈都说王金龙是自己的儿子,她们在据理力争。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们两个妇人都说得有理有据。”吴天保说:“生恩不如养恩大,养育之恩大于天。但顾凤英生儿子着实无力抚养,只得让王员外抱养。……最后还是皇帝判决了,这样一来,圆满结局,皆大欢喜。”
刘志庸说:“今日的戏演得不错,晚上是什么戏啊?”紫来全说:“挑女婿。”张才良说:“刘员外呀,晚上早点来,我带大红袍茶叶,到时候你老兄来品茶。”刘志庸耸了耸肩膀,欣喜地说:“那好啊。大红袍茶我还不曾喝过的。”
晚上,“咚咚哐,咚咚哐……”整个镇上都听到声响,简直锣鼓喧天。两番打闹台,刘志庸便笑哈哈地坐上二楼桌座,说道:“远远听到锣鼓声,原来是费顺义敲的锣,苏起鹤击的鼓,金老板打的钹钗,冀采龙敲的镗锣,热闹极了。”吴天保来了,将一袋子葵花籽摆放到桌子上,说道:“刘员外,剥剥葵花籽呀。”刘志庸说:“吴理事,你怎这么客气,带了这么多的葵花籽。”吴天保说:“我们边看戏,边聊聊家常,喝茶吃葵花籽,大家一起消闲嘛。”
张才良来了,家佣曹往东手提一壶开水。张才良努着嘴说:“你坐那西边边桌子上,有人喊倒开水,你就给他倒上。”曹往东说:“张员外,我晓得的,一喊就上来倒开水,现在我先给吴理事、刘员外两人泡茶。”
锣鼓声终于结束,李亦文说了数来宝《说说庙镇人杰地灵》,把吴天保、张才良、刘志庸三人夸赞了一番,三个人乐不可支。古前天做三个纸牌魔术。这才开演《挑女婿》,张母贺氏说吴家是财主,张父张天顺说王家是富豪,争执不已。刘志庸笑哈哈地说:“这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人嘛都是巴儿女好,俗话说得好,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吴天保说:“刘员外呀,女儿已经有自己的心上人,吃苦、享福都是女儿自己的事,父母好心不一定能女儿终身的幸福啊。”刘志庸撇了撇嘴说:“货卖当时值,观望生意失。哪个做事能看到久远啊,要么他是刘伯温晓得五百年的事。……不过话说回来,父母再好的心,自己的儿女不一定领情。”张才良说:“这倒也是的,犯忌的儿女做出的事,父母还就招架不了的。”
紫来全拍着手说:“不好了,一个丫头,三个女婿上了门,到底归哪个?还就成了难题。”刘志庸说:“吴三丁到底是个财主,骑的高头马,衣着华丽;那个王田穿着时髦,坐的豪华游船来的。这个李俊生真的是落魄书生,一副穷酸模样,唉,丫头却看中了他,也就日鬼的,当真是各人的缘分。”
张才良说:“官府判决这个案件还就难判决的,啊?县官老爷不是金老板扮演的,怎换了人的?”紫来全说:“金老板在即将演出的时候肚子疼,汗流直淌,没办法,只好叫人代替他上场。据说是个李敬演的县官老爷,就是个子小了点。”
吴天保说:“唉,县官老爷演得不错,怎这么逼真的呢。”张才良笑着说:“老爷娘子有主意,县官有了主意,也神气了起来。唉,他说的甚呢?你这个大胆的聋子,这还了得!”吴天保也笑哈哈地说:“他改了词,应该是你这个大胆的奴才。但与情也说得通,叫你打人,你竟然把人打死了。县官本想教训一下丫头张丽英,没想到衙役下手重了,县衙门打死人是小事一桩。”
紫来全说:“死人肯定不会有人要的,想不到书生李俊生痴情不改,人死了他也要,这说明他真的爱张丽英。这么一来,县官也就将案件都断定下来,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楼下观众看过之后,居然爆发出掌声,都说这场戏演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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