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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何?纵前英国公方家有些不是,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眼下皇后娘娘都翻身了,怎么朝云师傅倒不受人待见了?”何子衿倒并不是什么圣母,她也不否认,朝云师傅利用过她,但,先时那些险情,她也有惊无险的走过来了。何子衿得过好处,也受过惊吓,事儿过去了,再翻旧账没意思。她与朝云师傅师徒一场,她的确是颇得朝云师傅教导,想到朝云师傅这大半辈子,何子衿也盼着朝云师傅晚年能过些痛快日子。想到朝云师傅被人这么明抬暗撵的,何子衿就有些郁闷。
阿念见她被子都露出肩上里衣了,伸手给子衿姐姐往上拉一拉盖好,道,“姐姐不用急,朝云师傅毕竟是辅圣公主之子,辅圣公主当年曾摄政朝纲,他这身份,终是受人忌讳。不过,就如子衿姐姐说的,有皇后娘娘在,谁也不敢慢怠朝云师傅的。哪怕那些人有些个自己的小心思,朝云师傅又不是玻璃心。”阿念想了想这词,又念了一遍,“玻璃心,对吧?”
“对。”何子衿笑,她也是想多了,朝云师傅何止是不玻璃心呢,该下手时就下手,俐落的很。而且,做事情特有条理,还带铺垫的。先时何家请朝云师傅看祖坟风水,朝云师傅就说,你家之贵,子弟还在其次。现下想想,完全就是给何子衿后来来帝都打基础呢。幸亏何子衿自认脑袋清楚,不然非给朝云师傅坑坑里去不可。
何子衿想到旧事,也难免有些小心眼儿,“朝云师傅这也是活该。”
“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阿念笑,明明刚刚还担心朝云师傅来着。
何子衿又感慨道,“你说朝云师傅这一辈子,哎……”
“各人有各人的命。”阿念甭看小小年纪,常做老气横秋成熟状的感慨,道,“朝云师傅这一辈子,富贵无缺,你或许看他过得不开心,但想一想,这世间多少人为了富贵二字无所不用其极。朝云师傅生来拥有,比起那些衣食不能周全的人,是幸还是不幸?可话说回来,有些人家,纵衣食不能周全,父母儿女在一处,日子艰难,也能相互扶持的过下去。朝云师傅却是亲族凋零,半世软禁。”
何子衿颇是吃惊,道,“阿念,你想的还真多啊。”
“那是。”阿念道,“朝云师傅早晚要来帝都的,子衿姐姐你心里先有个数。”
“来就来呗。”这个何子衿也想到了,朝云师傅这么记挂皇后娘娘,今皇后娘娘都做皇后了,没有不见一见朝云师傅的道理。当然,这就是何子衿的想当然了。不过,何子衿道,“要我是朝云师傅,越撵我,我越不走,非叫那些一肚子心眼儿的大官儿们急上一急不可。”
阿念失笑,何子衿总结一句,“他家的事儿可真复杂。”
“天下之事,利之所趋。”
小夫妻二人说了一回朝云道长,阿念还说一事儿,道,“培培与陈远成亲了,这事儿,姐姐知道不?”
“没听说啊。”何子衿道,“这么快。”
“培培跟子衿姐姐一样大,也就是小几个月罢了。”阿念笑,“再说,陈姑祖父先时做过亏心事,不赶紧把培培娶进门,怕阿涵哥以后寻他麻烦呢。”
“我也真是服了陈姑祖父,他能发财也不是没道理的,狠得下心,手还快。”不过,何子衿又道,“不是国孝一年内,忌嫁娶音乐之事么?”
“那说的是官员,民间过了先帝热孝时就不受此管制了。”
“阿涵哥现下也是百户呢,难道没事?”
“现下看是无事的,毕竟,阿涵哥远在北靖关,官儿也小。碧水县也是小地方。我估计阿涵哥家里也不大懂这个的。”阿念道,“再说,这事儿说起来也不大,谁现下会拿这事儿去动一个百户啊,还是北靖关那老远的地方。”
何子衿想想也有道理,现下的交通可不似她前世,北靖关那样的地方,不是买张票就能去的,基本上,哪怕是商队,走一趟也颇有风险。再者,何涵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小夫妻俩说会儿话,也就睡了。
第二天阿念何恭去翰林当差,带回了一个大消息,宁家要被处斩行刑了。
何老娘听这事儿都有些迷糊,道,“不是说早就进了大牢么!”何老娘还以为宁家一家子早被处斩了呢。当然,何家与宁家没什么恩怨,只是,在何老娘淳朴的意识里,都住进帝都大牢里来了,一看就事儿不小啊。连小陈氏也是因着有贞洁牌坊的原因,方能从大牢里脱身的。
“原是要杀的,可朝廷杀人也有规矩,都是秋冬行刑。”何恭接了妻子递上的桂圆茶,喝一口解释道,“后来赶上先帝大行,新皇登基,按理说,新皇登基是要大赦天下的,许多杀人的罪过,因大赦可能会改为流放。原以为宁家必也在大赦之列,不想他家竟是不赦之罪。”
虽与宁家不大熟,但先时毕竟也是认识的,纵宁家有些个不大地道的地方,可想到这么一大家子转眼便要赴黄泉,沈氏颇是唏嘘,“这做官儿,好啊赖了的,都不打紧。可是千万莫犯下这样满门罪过。想当初,我跟母亲头一回去宁家,宁老太太屋里那满屋的富贵……哎,不想他家竟落得这个结果。”
何老娘也深以为然,叮嘱翁婿二人,“不求你们做大官,就是一辈子做翰林也好,就是可千万别干犯王法的事儿啊。咱家现下的日子也是以往想都不能的了。”
二人皆应了。
沈氏也笑,“咱家就过这样的小日子就好。”虽然宁家那样的大户叫人羡慕,当年富贵也是真富贵,第一次随婆婆去宁家,说句不中听的,彼时,何老娘沈氏婆媳穿的最好的衣裳,都不及宁家的二等仆妇。可看一看宁家今日,满门杀头,也当真是令人感叹。
何子衿私下问阿念,“不是说宁家有什么要紧的亲戚是什么伯吗?”
阿念对要家的事显然十分清楚,道,“晋宁伯啊。”
“对对对,就是这人。先时听舅舅说,这人为宁家的官司很出了些力气,今有这大赦的机会,这位伯爵没给宁家走走关系。”
“啥关系也没用,他家长房老爷得罪的是皇后娘娘。”不然,依晋宁伯,哪怕在朝中不甚得意,可毕竟是大赦之机,倘上面无可无不可的,肯定能把宁家捞出来的。这样的机会,宁家都未得赦,可见绝对是上头的意思。
何子衿也知道宁家大老爷当初是跟今皇后娘娘前太子妃的做对的,显然皇后娘娘记着这事儿呢,大赦天下都不赦宁家,可见宁大老爷多招皇后娘娘的恨。何子衿便不多说了,道,“这事儿也与咱家无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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