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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富看了看说话的人,带着赞赏的语气说:“刘闷子,你行啊,要么不开口,一开口,你就说到了点子上。”
一时,大伙儿七嘴八舌,有说刘闷子说话在理的,有说刘闷子泼冷水的,还有人说:“刘闷子,你从来没受过欺负吧,所以,你对打仗,不冷不热。”
这时候,张缵把两只手往下一按,站起来说:“我觉得,刘家兄弟的话,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说的,他的话,确实有道理。兄弟们想,昨天这一仗,如果不是王墩子轻敌,众团丁都喝醉酒;如果不是孙大富和胡远明把王墩子引到稻场上,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想想看,要打赢,有几分把握呢?”
张大叔进到厨房,把鼎锅端到堂屋里,听了张缵的话,说:“我觉得,张兄弟说得对,不要以为我们昨天打了胜仗,就能回回打胜仗。”张大叔把鼎锅往火塘里一墩,招呼说,“来,谁来搭把手,帮我把衬钩子放下来,把火塘发起来,我们一边吃肉喝酒,一边继续开会。”
李直平赶忙拿个铁皮撮箕,到厨房的灶坑里撮来半撮箕燃着的火炭,他把火炭放在火塘中间,再把火塘边上的劈柴往燃着的火炭上架,不一会,火塘里燃起蓬蓬的火焰。张大叔把鼎锅挂在衬钩上,很快,鼎锅里的麂子肉就咕噜咕噜地响起来。
张大叔说:“你们看,这打仗吧,就跟发火塘一样。大家想,要是没有李直平从厨房灶坑里撮来的火炭,这火,能着得这么快吗?再说,光有火炭,没有劈柴行不行?也不行吧?”
张缵在旁边听得直点头:“大叔这几句话,说得太到位了。我也觉得,我们这几个人已经把架子搭起来了,也打响了头一炮,造了点声势,下面我们要做的,不是接二连三地打仗。当然,仗还是要打的,这得找机会,要么不打,一打,就得打赢,要想打赢,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第一,我认为,我们必须尽快跟堂哥取得联系……”
张缵正要说出第二条来,忽听门外有人高声地叫:“你还知道要跟堂哥联系的呀?可是已经迟了,有人把你告到区里去了,我现在就代表区政府,将你捉拿归案!”
话音刚落,从门外闯进两个带枪的人,来人手里的短枪把子上还飘着一截红绸子。
听到有人要将张缵捉拿归案,几个猎户慌忙到墙边去拿猎枪,张缵把手里的短枪对准李直平家的大门口,同时他看见,闯进门来的那个人,也把手枪端在手里,端枪的人看上去像是个贴身警卫。就在张缵的目光跟走在前面的人目光相碰的一刹那,张缵立刻把手枪放下来,并且对屋里的猎户说:“不要拿枪,是自己人!”
所有猎户都不想放下枪,还把猎枪对着门口闯进来的人,大家回头看看张缵,见张缵已经把手枪放下来,才迟疑着把猎枪放下来。
张缵拨开众人,朝站在门口的人跑过去,大喊一声:“哥——”
站在门口的人把短枪往腰里一插,伸出两只手臂,一把抱住张缵,张缵则紧紧地抱住来人,好一会才松开。
来人用拳头擂着张缵的肩头:“兄弟,你从城里回来,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就先闹腾起来了,嘿,你已经把直溪河闹翻天啦!”
张缵松开的手朝众猎户一划拉:“兄弟们,这就是我跟大家说到的堂哥,他就是福宁区社训队支队长张翮。”
“哎哟,原来是张支队长呀,你搞得太玄了,”胡远明把猎枪往墙根下一靠,连连搓着自己的手,“我们刚才要是抠动了猎枪的扳机,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的豁子来!”
李直平早就放下猎枪:“我看见进来的人长得有点像我们的张兄弟,我的猎枪端都没端起来。”
刘闷子的脸涨得通红通红的:“哎呀,刚才,我的手已经在搂火了,如果猎枪响了,那一定是我最先搂的火。”
张翮惊喜地叫道:“没想到,你们已经聚起一帮警惕性这么高的猎户兄弟,难怪你们能轻而易举地灭掉王墩子。”停顿片刻,张翮接着说,“我们也早就想除掉王墩子,只是我们社训队才成立,王墩子的叔叔又是福宁区的副区长,有点投鼠忌器,还没来得及下手呢,没想到被你们除掉了。”
张缵说:“那……对社训队有没有妨碍呢?”
张翮说:“管他有没有妨碍,你们已经除掉王墩子,而且,除掉王墩子的时候,你们打出的旗号是张缵游击队,还没正式加入社训队,就主动为民除害,老百姓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呢!”
张缵这才放下心来:“对社训队没有妨碍就好,我们只想在加入社训队时弄份见面礼,现在,这份礼就算上交了!。”
张大叔笑呵呵地说:“他们几个年轻人,就想弄个投名状……”
张翮也笑一笑,说:“又不是土匪入伙,弄什么投名状?”
胡远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大家总觉得,要去参加社训队,不能两手空空的去。”
张翮忽然把脸一板:“可是,你们已经准备好投名状,怎么不去向我报到,还藏在李家溪畔,你们是不是想自立山头?”
李直平连忙说:“张大哥误会张兄弟了,也误会我们了,张兄弟想多带几个人过去呢,让我们的社训队一下子壮大起来,可不好吗?”
张翮立刻转怒为喜:“我就猜得出张缵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兄弟,你一定是怕我瞧不起你们。好吧,看了你们这帮人,也看了你们手里的家伙,我连人带枪的,一律照单全收了。”张翮把脸转向张缵:“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打个收条?”
突然,站在最后边闷声不响的刘闷子把手里的猎枪一举,闷声吼道:“谁说我们现在要加入你们社训队?谁说我们要把猎枪交给你?我才不交呢,我这杆猎枪,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凭什么要交给你呀?”
几乎在刘闷子举起枪的同时,跟在张翮身后的贴身警卫再一次举起枪,跟刘闷子对峙。
胡远明说:“刘闷子,你不想加入社训队了?”
刘闷子闷声说:“谁叫他要收我的猎枪?”
胡远明说:“加入社训队,没有武器,你去干什么?”
刘闷子把猎枪举起来:“我就不交,我的猎枪,是祖上传下来的,谁要我交出去,问问我这杆枪愿意不愿意。”说着,刘闷子就把手里的猎枪平端起来,把枪口对准门口的张翮,右手食指放在扳机那,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一场加入社训队的仪式,被突如其来的愤怒搞成剑拔弩张之势,让张翮和张缵都有些下不来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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