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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力翻着白眼,心想跟我家少爷斗嘴,那不是自寻难堪?我这一年来,可从来没有赢过他。
再扫了眼店门前那些人群,果然不少人都是面露不屑。连带着部分对那墨家还心存同情之意的人,也在转变着态度。
淡云城于岳家城数百年敌对,城内随便找出一人,都十有八九与淡云有些仇怨,或者是朋友的长辈,或者干脆就是自家亲人,死在与淡云城的争斗中。这日积月累的怨气,绝非是一朝一夕了可以化解。
鸿飞七窍玲珑,初时脸上还有怒意,然而转瞬之后,就已发现了不妥。他转头目视岳林,后者尴尬地轻咳一声,有些无奈的也站了出来。
“羽弟,这次你确实有些过分了!还不向鸿大哥道歉?”
“过分?”
岳羽微微一哂。“我自幼就听族中长辈教导,我岳氏族人当互相友爱扶持。不想十九哥原来就是这么友爱兄弟的么?不知您这句话,可敢在宗族大会上跟我说?”
岳林面色一僵,这次坐视顺福药铺之前这场风波,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挺直腰杆,说自己心内一点惭愧都没有。宗族长老们的性格他也清楚,对这种事多半是非不问,只看族人是否吃块。光是胳膊往外拐这一条,就足以使得他在族内的那些老人眼里失分不少、
而岳羽的言语,更令他心生悔意。眼见着再过一个月,就是宗族大会之时,这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故。后悔的只会是他自己——
见岳林已是闭口不言,岳羽轻声一笑,又目视鸿飞:“你还呆在这做什么?难不成这次也想分杯羹?”
人群内顿时一阵嘲弄的哄笑声传出,而鸿飞也是一阵呆愣,过了许久才愤然拂袖,转身就走。岳羽这次是真正的感到惊异,他原本就等着这位淡云城少主主动挑衅,然后让冉力趁机会狠狠揍上此人一顿的。
——这鸿飞虽有两位中级武师护卫在侧,不过若只是小辈间的争端,加上被迫还击这一条,他身边这大个子,是断然不会有事。那位岳有风老爷子,更不会允许他们岳家的希望之星折损。
看来这位众人传言里‘嫉恶如仇’的少年,可远不像是他想象般的那么冲动——
岳羽很感兴趣的在脑内回放着鸿飞转身时的画面,可以看见,白衣少年那眸子里,分明是一丝怒意都没有,只是透出了一丝无比阴森的寒意。
还有岳枫,从方才开始,就眼带深意的足足注视了他半晌。岳羽心知这家伙只怕是起疑了,他这次的表现太过惹眼,若没有前次的事情还好。这晋氏父子即便有些疑心,也不会太过在意。可现如今,只怕是再难让他们相信,他只是一个有那么点心机,又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少年。
不过岳羽也毫不在意,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秘密能够保存多久。既然晋旭已经出手,那么他也就不能不应子,此事根本就是无可避免——
岳羽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店铺之前,那些墨氏族人身上。随着鸿飞的离去,这些人即便再蠢,也知道今日的事情有些不妙。而为首的那位墨择,脸上更是首次露出恐慌之色。而周边的气氛也变化,人群内的噪杂声响渐渐平息,所以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具棺材的附近。那神情,就仿佛看到了猎物的狼群。
“羽少爷!求求您放过我们儿子,我知道错了!我们不姓墨,跟这死人也没关系的。您行行好,我儿子他才七岁,什么都不知道——”
寂静的空地内,传来一声突兀的哭喊。却是一个中年女人,再承受不了心理压力,抱着一个小孩在药铺的台阶下面跪下。而随着那妇人咚然有声的磕头声响起,其余二十几个妇人小孩,也陆续加入其中。墨择的面色再次一变,可终究还是没有去阻止。望向岳羽的眼神中,亦满是乞怜之色,只是隐约间,又夹带着几许决然。
岳羽先是不屑地一哂,然后陷入了沉吟,正在心内权衡着利弊时。他感觉自己的袖子,再次被岳冰倩用力扯了扯。回头一看,他的这个‘小妹’,果不其然的是满脸的不忍和怜悯。
“哥,可不可以放过他们?我看那些女人小孩都挺可怜的。”
岳羽不由暗自摇头,岳冰倩方才的表现,确实是有令他有眼前一亮之感,可究其本质,终究还是一个未曾经历世事的小女孩而已,心里还存着不必要的善念。
不过这一次,倒是一个缓和他们兄妹关系的好机会。思索了片刻,岳羽又是一笑。
“也罢!就依你一次,不过只能限于妇孺。”
“果真?哥你真好!”岳冰倩先是惊喜的转过脸,双手抓住了岳羽的手臂。然后转瞬之间,她就发现自己的不妥。先是不自觉间,居然叫出了几年时的那个称呼,之后下意识的做出这等亲昵动作。她忙松开了双手,又不放心的站远到十步之在外,可在心里,却依旧是心乱如麻。
岳羽一时间,也没功夫去关注岳冰倩的心理变化。当他转过脸,再次面向台阶之下时,双目之内,已是再次恢复了泠然。
“诸位可听到了?除妇人小孩之外,杀无赫!首位持首级兑换赏金之人,可再得纹银十两!”
台阶下的人群再次一阵骚乱,不过数息,就有血液残肢四溅开来。岳羽却是再没心思去理会这些,他先是望了一眼面现欣然的墨择,又看了看的鸿飞岳林等人的背影,然后若有所思的步入到了店门内,
今日之事,他不会感到开心,也绝不会后悔,说到底只是无奈。就如他放过那些妇孺,既非是因岳冰倩敲的边鼓,也非是这些‘墨’家之人的求告,而是逼不得已。
——他岳羽的为人,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被人欺到头上,那就对不住了。他的行事风格里,也从来就不兴假仁假义,宽恕谦让这一套!
而在岳羽看来,身后这些妇孺其情固然可悯,其罪却是绝不可恕!这次的事,对他们家的确是没什么影响。可若是一旦成功了呢?他和岳张氏,只怕再难在这岳家药铺觅得立足之地!
然而刚才他却是莫名其妙的,就相信了墨择的眼神。那抹决然,是别逼他鱼死网破的含义。而岳羽也直觉的感觉到墨择的威胁,恐怕非是虚言。
※※※※
“你这是妇人之仁!”
傍晚,四合院的主屋内,当岳冰倩的身影刚刚走远。岳张氏就把茶杯重重按下,脸上的笑意也骤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妹妹不知道轻重也就罢了,怎么羽儿你也如此不晓事。那些人又岂是能轻易放过的?此事传出去,又如何警醒那些心存侥幸之徒?”
“母亲大人!这个我也知道,只是我们家到底是开药铺的,若是毫无怜悯之心,终究对声誉方面有些影响——”
“影响?能有什么影响?难到他们还真有骨气不来买药不成?”
岳张氏凤目一瞪,一语就彻底击碎了岳羽的借口。在这个年代,只要药方没有泄露,只要岳家还在,那就的确不用顾忌声誉之类。所谓垄断的意义,正在于此。
岳羽摸了摸鼻子,满脸都是无奈。他就知道,面对岳张氏时,绝不可能轻易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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