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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前齐王叫乾元帝发配,景淳只以为这是乾元帝与他的警告,更是小心,这时叫景晟看得一眼,不待景晟开口,已然出列,奏道:“高鸿先是我大殷朝的臣子,二十余年来深受皇恩,合该以忠心报答,不意他竟深负先皇,臣不敢亦无颜为他求情。”
☆、第388章求生
景晟见景淳一副儿大义灭亲的模样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道是:“王兄果然忠心。”他面目生得似阿嫮多些,可这一笑,瞧在景淳眼中,好似瞧见了乾元帝复生一般,竟是后心生寒,忙为自家辩解几句。高鸿当年会得与宋朗串谋倒卖盐引固然是自家要发财,可一半也是为着他。景晟见景淳不肯出面替高鸿求情,自是觉着景淳凉薄,,脸上却是丝毫不不露,吩咐三法司会审,勿枉勿纵之后便命散朝。
阿嫮昏睡不醒的消息早由如意悄悄地递给了景晟知道,是以才一从大殿下来,景晟一面儿催着肩舆快走一面与如意道:“宣赵王过去。”如意领旨,转身去寻景宁传旨不提。
肩舆到得椒房殿前停下,景晟三步并作两步奔进寝殿,景琰正在殿中团团转,看着景晟进来,先就松了一口气,急急过来道:“你怎么才来,娘睡不醒哩!”景晟顾不得与景琰啰嗦,一手将她拨在一边,先到床边将阿嫮看了看,轻声唤得几声,又把手推上一退,只不见阿嫮有动静,心上一阵阵地发冷,指了尤在一旁等候的医正道:“你们来说。”
御医们叫少年皇帝拿手一指,双膝不由得一软,跪在地上,待要背几篇药书来,不想新帝年纪小些自是不懂克制,脾性比乾元帝当年更暴躁些,还不待御医署医正将脉息原理说完已叫景晟打断:“哪个要你背医书?!太后到底是个什么病,你断不出么?一个个都是废物,朝廷养你们是作什么用的!”
御医们满心惶恐,只是叩首请罪,还是医正胆大些,小心翼翼地与景晟道是怕是风邪入体来治,已拟了张药方,只是圣上不在不敢做主,说着又将要药方子奉上。景晟虽不大通医理,可也看得懂手上是张不功不过保平安方,自是愈家嗔怒,待要发作,就听得殿外脚步响,却是景宁赶了过来。
便是景宁在阿嫮身边长大,到底不是亲子,是以不能如景晟般直奔入阿嫮寝殿,行在殿门前站下脚,使宫人进来通禀。景晟听着景宁过来,略息一息怒气,说了声传,景宁方急步而入。
进得寝殿,景宁一般第一眼先往床看去,看母后睡得仿佛人事不知的模样,眼圈先就红了,定了定神再与景晟见礼,轻声道:“圣上,御医怎么说?”景晟原就嗔怒,叫景宁这句一说,更生怒气,向御医们看去:“这些废物只会背个医书,写个平安方来保他们的脑袋,若是母后有甚,看朕饶得过他们哪个!”
景宁见景晟嗔怒,瞪得几个御医都发起抖来,只得又问景琰,景琰本就心焦,叫景晟一番发作,已急的脸上通红,扯了景宁袖子道:“你看看元,圣上只会对人吼,吼得人都怕了,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呢,你且去好好问问这些御医娘到底如何了,药理上我不通呢,要通我自己就去了,也不求他!”说了眼中落下泪来,带得景宁也险些垂泪。只他到底还掌得住,稳了稳心神,强撑着来将御医署医正叫了过来,细细问了回,待听得医正语焉不详,又一眼一眼地往床上看去的模样,心上忽然一顿,仿佛想起了往事,立时转过身与景晟道:“圣上,臣有话与您说。”
景晟看着景宁这般慎重,略一迟疑也就随了他走在一旁。景宁定了定神,低声与景晟说到:“娘这个病,从前犯过,只是那时圣上还不足一岁,是以不知道。”景晟听着这句,更是恼怒:“即是旧疾,他们怎么就诊不出?!可见都是废物,即是废物还留在御医署作甚!”景宁轻声道:“圣上且息怒,那不是病呢。娘那年省亲,往承恩公府去前还好好的,不然父皇也不肯叫娘出门的。不想回来了便昏睡不醒,御医署的御医几乎轮了一遍,吃了多少药下去,总是无用,父皇十分嗔怒。后来外头就有传言。”
景宁顿得一顿,看景晟脸色渐渐凝重,便又将声音放轻了些:“传言道是,承恩公府是曾皇祖父一朝的大将军严勖的旧宅,严勖因诬害皇子叫曾皇祖父赐死之后,那宅子便一直空着,直至承恩公入京才由父皇赐了下去。是以有传言道是严勖当年是蒙冤的,故而冤魂一直在故宅徘徊,叫娘撞上了。都说娘是大殷的皇后,严勖叫延平帝赐死,心上不平,是以娘去承恩公府叫他缠上也是有的。臣那时也有七八岁了,是以记得清楚。”说在这里,景宁又将景晟面上看了眼:“娘当时的情景,就同这回的情形一样哩。”
景晟听在这里,将唇抿得几乎成了一线,又问:“娘后来是怎么醒的?”景宁道:“当时臣还在念书,只听宫中老人道是父皇见了许多人,商议了许多法子,也不知父皇做了甚,娘是忽然醒的。”景晟听着这句,扭脸将景宁瞧了回,眉头微微蹙在一起道:“你的意思是,这回又是那严勖作乱?”景宁迟疑了会,到底回道:“未必是哩。”这未央宫历经数代,屈死的冤魂还少么?
这话景宁虽未开口,可景晟心上却也猜着一二,将信将疑地抛下景宁走到阿嫮床边。他年小个矮,在床边蹲下身时,脸恰恰正对着阿嫮的脸庞,离得近了这才看出自家母后脸上苍白得厉害,除着眉毛眼睫是黑的,旁的竟是再无颜色,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因他自知如今身份,不肯叫人看见他哭泣,反手将自家脸上一抹,将眼泪都抹了去,霍地站起身来,景琰待要过来问话,叫景晟拿手指着指道:“好好服侍娘。”又与景宁道:“你来。”说了头也不回地大步往殿外行去,景宁急忙跟上。
待得景晟与景宁弟兄两个出去,因着景晟进来而避在阿嫮床后的顾鹊才走了出来。虽是她自家避了开去,可景宁从进来到出去,连着一声也没提过她,到底叫顾鹊委屈,咬了唇看着景宁的身影,又回头瞧了眼阿嫮,眼中慢慢坠下泪来,也不知哭是甚。
不说景晟出去宣僧录司与道录司的主事来问话,又说因有了景晟的话,是以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法司立时提审高宋二人。
这一回与昨日不同,昨日一是未得着景晟明旨,二是还顾忌晋王景淳一二,是以并不敢用刑。可今日朝上,新帝虽还是未下严旨,可言语中已露要严办的端倪,且晋王不肯回护高鸿,是以这一回过堂也是严词相诘,尤其那位大理寺卿罗士信,生得粗豪相貌,却是个伶俐心肠,看着高鸿还是咬定牙关,倒是笑劝他道:“您也是将养了这些年,身娇肉贵的,哪里捱得过刑呢?莫说是晋王殿下是个大义的,便是他肯回护您,您这亏也先吃着了不是?”
高鸿听着罗士信这一番话还有甚不明白的,无非是刘景淳那狼心狗肺的东西看着出了事儿,怕惹着新帝不喜欢,竟是一推四五六,全不顾这些年来倒卖盐引得来的银子有一半是进了昭阳殿的。高鸿心上又是失望又是伤心,待要将景淳也收过银子一事一并儿揭发出来,转念想道:这一开口,我自是个死罪,可妹妹母子也有罪名哩。新帝不是个能容得下个庶长兄的。罢了,便是景淳无情,妹子倒不是个无情的,留了妹子在,便是叫抄了家,徐氏与孩子们总还能得着照应。若是连着他母子一块儿牵扯进来,哪里还能翻身呢?
高鸿想在这里,只得闭口不言。不想一旁的宋朗听着高鸿与罗士信的这一番对话,心上早凉透了,晋王连着自家舅舅都不肯保,何况他个外人,这回怕真是活不成了。罢了,罢了,左右是个死,不若博上一博,许还有一线生机。宋朗想在这里,一咬牙,忽然冲着堂上一叩首道:“三位大人!犯官有下情回禀,虽子不语怪力乱神,事涉太后娘娘,犯官也是不得不信,不敢不信。”
宋朗在刑部大牢已呆了两日,头发蓬乱,脸色憔悴,双眼却是炯炯发亮,不像个死期将至的犯官,倒有些儿有恃无恐的模样,是以罗士信等人互看一看,就由罗士信问话道:“你说。”宋朗便将昨夜如何遇见沈如兰鬼魂的事与罗士信等人说了,因怕罗士信等人顾忌着先帝颜面不肯去与新帝言讲,又道是:“还劳三位大人回奏圣上,若能保得太后娘娘凤体康泰,犯官死而无怨。”
高鸿听宋朗说得这番话,他并未见过沈如兰鬼魂,自是以为这是宋朗自知难逃法纪,是以胡编了来唬人的,谁叫圣上是个孝子哩,为着他娘他也不敢冒险,只怕就肯听了宋朗的话。若是再有个风吹草动的,宋朗的命就此保下也未可知。
高鸿想在这里,怎么肯叫宋朗专美与前,到底沈如兰获罪时,他妹妹与先废后斗得激烈,李源为着将自家女儿送上后位,陷害个沈如兰也不是做不出来。左右李源已死,决不能现身自辩的,是以接了口道:“原来你也见着了!我以为只有我一个见着哩!”
叫高鸿这句一说,宋朗脸上颇不好看,可为着叫上头的三个主审重视,说不得只好顺着高鸿的话道:“可是沈将军与你喊冤?”高鸿做个跌足的模样道:“他道是他若真通敌,如何肯把要命的证据搁家里呢,可是怕死得不够快么?!”
这也实在是宫中太后昏睡的消息还未传出宫来,若是传了出来,这三位怕是一刻也等不得,立时要去回景晟,如今只是不大信,无如高、宋两个竟是一唱一和,你一句他一句的,倒是配合得很,待要不信,又怕是真的;待要信,这等诡谲事又怎么好在圣上面前开言,三人面面相觑,还是罗士信先道:“圣上年幼,离不得太后呢,且去试探一二也就是了。”
刑部尚书与御史大夫听着罗士信主意,略想了想,俱都点头,命将高、宋二人还压牢房,自家往未央宫来请见景晟。
☆、第389章招供
作者有话要说: 景晟这里正与僧录司道录司两个主事说话,细问当年如何处置的,如今也好如法炮制,景宁陪在一旁,也帮着一块儿逼问。不想阿嫮当年是自家苏醒,并不是道僧两司的功劳,无如这俩主事虽是方外之人,可凡心甚炽,一心想要压倒对方,好让自家宗门出头,是以都要表功,一个道是祈福之功,一个道是驱邪之效,竟是争论不休。
便是在此时,有内侍来报,道是大理寺卿、刑部尚书等求见,有要事回奏。景晟只以为是高鸿与宋朗两个肯招供了,便使两司主事退出,方将三人宣入。罗士信等三人进殿时,恰与两位主事擦肩而过。说来两位世外高人也确实有些儿能耐,只一瞧三人面色便知有异,争胜之心更强,一意要借太后的病压倒对方,日后也好一枝独秀。是以两位主事互相瞧一眼,一个笑说:“保重。”一个道是:“多谢。”正要分手,恰看着长廊尽头站着一个男子,身高肩宽,黑甲红袍,正是神武将军赵腾。
赵腾慢慢走来几步,将两人慢慢看过,忽然道:“若是本将没记错,当年先帝并未用着两位。”两位主事知道赵腾为人,最是不肯容情的,且他从前受乾元帝信重,如今的新帝因跟他学过几年粗浅功夫,倒也看重他,要是他将这话说与新帝知道,哪个也别想脱身,是以心上惶恐起来,待要为自家分辨几句,又听这位神武将军道:“两位非要争个长短么?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两位以为呢?”两个主事听着这话,不禁对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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