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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无颜一直沉默的喘息,平静自己的内心,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忽然对她焦躁起来,对自己的行为有些许的惭愧,他知道,他又一次把这个丫头当做了印象里的某个人。没办法,那个人的一颦一笑都似有千金之重,全部印在他的心上,即便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但她的容貌还总是在他眼前清晰无比的浮现。
“对不起,我……”他揉着自己的额头,脑袋里嗡嗡的疼,这些年之间,父母也为他寻找过门当户对的女子,或婉约,或清丽,因为他的良好家身,和温文尔雅的谈吐,愿意追随他的女孩子还是不在少数的,但是无论他如何试着去忘记,试着去接受别样的温柔,试着去开始新的生活,她的影子始终会不定时的冒出来。那个梳着及腰长发的女孩子嘻嘻的笑着,她的手里拿着细长的柳条,朝着他不怎么稳当的跑过来,身上挂着的长命金锁一颠一颠的翻动,闹着要他带她出去玩。
她就是要他受这种苦!明明已经瞎了,心里却明白的通透。美好的回忆通常只有两种用途,在幸福的时候增加甜蜜,在悲伤的时候让人再伤一次。
他已经快要不记得自己这些年是如何在痛苦如斯的回忆中熬过来的了。他撑着床,摇摇晃晃的起身,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我走了。”却一脚踩在打翻的杯子上,圆滚滚的,让他站立不稳。若溪几乎是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手臂,他比从前长高了,但似乎还是一样的瘦。
“小心。”她动了动嘴唇,目光却再也不敢向上,钟无颜方才那一瞬间的痛苦和绝望已经像一把刀剜进了她的胸膛,再看一眼,她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伪装全部被崩坏。
她拉着他的胳膊没有松开,眼睛望着窗外的大树,似乎有人影在树后晃动了一下,若溪眯了下眼,冷冷微笑。
“你……休息一下再走吧。”她低下头,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好像还没有从钟无颜刚刚冒失的举动当中回过神来。
但是这种软柔的,似乎带着点惧怕和惊恐的声音却让他移不开脚步。钟无颜点了点头,就着她的手重新坐下,只是这一次她和他挨得更近。“有个人真好,一个人真是太难受了。”她说的很小声,却足够让他听清。
钟无颜的身子一僵,被她一直抓着的胳膊一动,若溪低头看,他的手已经准确的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微凉的体温和卫飒每次接近时的灼热截然不同,也和卫飒带给她的惶恐不同,钟无颜的手让她的心感到安静。
她没有动,那只手微微用力,压住了她,若溪没有抬头,半低着脑袋,瞧见紫色衣袍上的花纹越来越近,已经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微凉的双手摩挲着找到她的肩膀,脖颈,最后停在她的脸颊,如同珍宝般的用双手轻轻捧起,让她仰起头,同时,他的唇轻轻落在她的上。
她的身子很僵硬,却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她只是这么坐着,像一只被摆放得很好的布娃娃。她睁大眼睛看着这个让她忽然间陌生起来的男人,感受到他在逐渐加重这个吻,起初轻而柔的贴合也变成了缓慢进入的探索。距离一点点消除,钟无颜长长的睫毛贴到她的脸上,刺得她有些发痒,直到他的舌滑进来的时候,她畏缩了,手抵在他的肩膀处,用力推了两下。
她不想,不想自己像个妓女一样被各种男人与所与求。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的确被他诱惑了。
钟无颜毕竟是钟无颜,他察觉到若溪的抗拒神色有些暗淡,慢慢结束了这个长得让人窒息的吻,轻轻松开捧着她脸颊的双手。若溪看着他白皙的脸庞上泛起的异样红晕,心里冰凉的哼了一声,男人在想的永远只有那么一点事。
幸好钟无颜是看不见的,不然他一定被若溪的眼神吓到,那种冷酷和鄙夷绝对是他没有从她的身上见到过的。
“弦月公主她好些了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个女人。
钟无颜愣了一下,回答,“她已经好了很多。”
“哦,那就好。”若溪忽然笑了下,口气里带着嘲讽,“感觉很可笑是不是,明明我被打得下不了床都是因为她。”她的声音淡淡的,好像在说着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但是她中毒却不是因为我。”
“你信不信?”她第一次没有称呼他的名字。
钟无颜根本没有思索,极其认真的点头,“我信。”
“为什么这么信我?”她问。
他说完,自己也愣住了,他凭什么就这么相信她呢?这大概是因为她和那个人一样狡黠聪明,但骨子里却天真善良。
“因为我和你提到过的那个人很像?”她轻笑。
钟无颜有些窘迫,点了点头,“那么……”她笑得似乎更开心了,“那么你刚刚吻我也是因为我和她很像,是不是?”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刚才那一转眼的时间里,他到底有没有这样想过?连他自己也记不得了,只记得她的唇……很美好。
见他不说话,若溪向后一躺,靠在枕头上,“时间不早了,钟大人请吧。”她下了逐客令。
钟无颜默然起身,那声钟大人似乎又把他们两个的关系拉回到了最初那样,他是大人,她是丫鬟。
他觉得脸上难看起了,也许她刚刚的顺从只是因为他是钟大公子,她一个正走背字的小丫鬟得罪不起,所以才……只得接受。
“明天……”他支吾了一下,他想说个借口告诉她明天他来不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自己莽撞的行为。但是话却被她生生打断。
“明天我想吃地瓜粥。”她忽然说道。
是在默许还是在邀请?钟无颜心里涌起一阵喜悦,她这么说,就表示已经原谅他的行为不追究了么?
好像怕她变卦似的飞快点了点头,钟无颜走了,走得时候被杯子绊了一脚也没在意。若溪看着他刚刚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默默笑了起来。钟无颜,还是那么的直接。他的喜怒都写在脸上,他就像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温顺典雅,比较起来,卫飒就是凶猛的狮子,沉稳又可怕。
屈起腿,她侧着脑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眼神状似不经意似的往窗外看,刚刚见到的那道影子已经不见了。
很好。若溪尚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冷冷的笑意。狮子和白兔,她没有把握拴住凶猛诡诈的狮子,但是抓牢一只兔子的本事她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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