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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第1页）

斋藤利三的眉头皱得紧了。他的铁炮队，果然象爆米花一样开始了狂乱的射击。最初有的士兵还是习惯性的瞄准，可是在这种距离之下准心飘移严重，瞄准也是白搭。后来习惯了，也就不再瞄准，举枪就射。射击完毕，后排明智军自有人将装填好的铁炮送上来，又把射击完毕的铁炮撤下去重新装填。

前排的铁炮兵几乎一直在射击，毫无停歇。

这是斋藤利三没有见过的景象。

铁炮的弱点，在于装填时间。可是一百人射击，其余四百人装填，五百门铁炮的巨大优势突然就显现出来了。这种战法是斋藤利三闻所未闻的，但不得不承认相当有效。

仿佛是一锅开了的沸水，震耳欲聋的铁炮声一经开始，绝无断续。这是没有人见到过的、最疯狂与奇异的屠杀场面。单方面的人员遭到大量杀戮，而另一边则在享受野蛮的杀戮，斋藤利三心想，实在无法将其称为一场正常的战争。

可是柴田方的武将，仍然做出了各种英勇的尝试。他们打算让弓箭兵冲入射程，然后一齐放箭。然而要做到这一点同样困难，那些勉强射出的箭支仅仅零星落到阵前数尺，就再也无力靠前了。

“那个半山坡上，又不冲锋又不退却的武将是谁？”光秀突然遥指坡上，向身边武士问道。

远远望去，那个正在指挥士兵们冲锋的柴田方武将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是在下的不孝子利家。”前田利昌正站在光秀身后，尴尬地答道。

“哦，是这样，很有意思。”光秀点了点头。他在前田利昌身边轻轻耳语了几句，后者迅速惊诧又感激地抬起头来。

就在这时候，柴田军的攻势完全停顿住了。

第二十五章　稻生原之战（十一）

第二十五章稻生原之战（十一）

半山坡上的前田利家，此时也注意到了坡顶的大火。

那是柴田军本阵的方向。实在没有比这更加离奇的事情了，前田利家心想，火势竟然在柴田军本阵中愈演愈烈。不仅是火光，撕杀声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怎么回事？敌人已经攻入了柴田本阵？应该是这样，只有一种解释。织田信长故意引诱柴田军全力投入坡下的战斗，此时此刻本阵已形如虚设。

那么，胜家公阵亡了？逃亡了？还在奋战？前田利家只看到坡上信长的军旗越来越多，那木瓜纹军旗说来好笑，本也是己方统帅信行公的军旗。可此时坡上的当然不是信行军，而是织田信长的旗本队。看到信长军旗本队的出现，是否应该猜测信长方已经大获全胜？前田利家再转头望向坡下，只见那里又是另一番惨烈的景象。柴田兵毫无章法的进攻或者后退，已然不存在所谓阵型。将官们各自为战，乱成一团。信长方的部队则从他们的本阵中杀了出来，看得到最前面的是美浓国斋藤氏的军旗。敌兵的推进速度不快，可是一边前进就一边施放着魔法般的烟尘。他们踏过一片土地，后面紧随的武士便将地上奄奄一息的柴田士兵逐一杀死。再后面是专门负责割下敌人脑袋的侍从，仿佛战争已经结束，他们在做的是打扫战场的最后工作。那些侍从逐一将死尸的脑袋割下，然后放到早就准备好的大罐子里。一切都在按照程序，细致无误地被操作、进行着。也许在那些屠夫面前，除了尚未割下的人头，战场上已经没有别样东西了……

前田利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股上窜的寒气，使他整个身体都变僵硬了。

坡下的敌人在大声劝降。一片混乱之中，前田利家依稀听到了父亲的呼喊。

当然并不是坡上的，那位不知是死是逃的‘御父亲大人’。

（御父亲：指义父）。

其实前田利家并不知道，柴田胜家此时尚未阵亡，更没有逃跑。尽管此时此刻的柴田本阵之内，确实到处是可怕的火光，以及比火光更加可怕的，杀戮血影的刀剑之光。

“前田利家在哪里？我的部队在哪里？”

柴田胜家的前后左右，到处都是信长军的军旗。他在乱军中左冲右突，纵声叫嚷，听得见的却只有不断涌来的敌人。不过柴田胜家也并不气馁，反而露出了悍勇无畏的本色，刀枪并用的砍翻一个又一个胆敢接近的敌人。

柴田胜家的战马在阵中快速奔跑，他明白这是唯一不被敌人包围的方法。终于，他找到了一支插着柴田军旗的小部队。这几十名士兵是从坡下退回来的，衣裳不整，活象一群刚刚逃出死神掌握的难民。不过柴田胜家认为这意味着更多的士兵将涌回本阵，多少有些高兴。

“信长，信长在哪里？把脑袋给我伸出来？”

回答胜家的只有乱箭。他双腿一夹马背，后退到敌人弓箭手的射程以外。可是要他就此退出本阵，却无法如何也不甘心。他认为，信长的偷袭部队人数不会很多，所以只要自己的军队回来，便可将其轻易歼灭。弄不好，还可以反过来取下信长的脑袋，反败为胜而立下大功。

可是一个从坡下逃回的武士，却带来了让胜家幻想破灭的消息。

“胜家大人！利家……前田利家那小子引兵投敌，前田家的武士在半山坡截住了回撤中的我军。大人您赶快……赶快撤退吧！”

柴田胜家这才大惊失色。他慌忙纵马出阵，朝坡下方向望去。只见信长方的士兵从本阵中杀了出来，柴田军向坡上溃退，却在半山坡上被前田军拦腰截住。无法顺利逃回的柴田兵受到身后铁炮的追击，已经溃不成军了。

“前田利家……”柴田胜家的声音极度震颤。抬起头，他正好看到本阵中最后一座箭塔，在大火中轰然倒下的景象。

这真是太可笑了，柴田胜家想道。现在应该杀回本阵，还是冲下坡斩了前田利家那个叛徒？这仗战争，他败得不甘心呀！

一咬牙，柴田胜家既没有回本阵，也没有冲下坡，他策马向反方向落荒逃去。

此时，正如柴田胜家所见，光秀率领的部队已经离开本阵，向柴田军的坡地前进着。

“可成大人，请派人通知信长公，说我们要放弃本阵了。”光秀在铁炮杂乱的轰击中，用尽力气向森可成叫道。

森可成作了个手势，表示已经了解。在乱军之中不方便回话，不过他还是恭敬地欠了欠身子。森可成个人可能并不一定赞同光秀的作法，可是在作战的时候唯有服从命令，才可能将己方引向胜利。信长公看中了美浓的小子，指定要他来指挥战斗，这说不定是某种不为常人理解的远见卓识吧。森可成突然有所期待地，两眼发出了炯炯的神光。

“铁炮队，射击！”

“长枪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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