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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绪年间,湘西仿若大地私藏的神秘宝匣,于连绵群山的褶皱深处,稳稳镶嵌着一座清平村,恰似匣中温润美玉,遗世而独立。村子四周,青山似蜿蜒巨龙卧眠,翠色龙鳞由近及远,层层叠叠铺展向天际,峰峦在云雾间时隐时现,仿若巨龙吞吐的仙气缭绕不散,勾勒出如梦似幻的轮廓。那翠林呢,恰似绿涛翻涌的瀚海,每一株树木都是浪尖踊跃的精灵,风过时,“沙沙”声便是它们奏响的自然乐章,馥郁草木香仿若精灵洒下的仙尘,弥漫在天地间,氤氲出一方清幽世界。一条澄澈溪流,宛如仙人挥袖甩出的灵动绸带,欢欢喜喜地穿过村子中央,溪水清冽得如同被日光反复淘洗过的水晶,水底圆润石子与摇曳水草清晰可见,恰似水晶中镶嵌的奇珍与翠玉,溪边垂柳依依,细长柳枝仿若绿衣仙子的发丝,轻柔地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似是仙子对溪流的亲昵呢喃。
村里百十户人家,皆是质朴憨厚之人,依着祖祖辈辈传下的营生手段,靠山吃山,宛如古老大树上紧密相依的叶片,遵循着岁月沉淀的脉络生活。男人们晨起便扛着锄头进山垦荒、打猎,那身影恰似奔赴战场的勇士,步伐沉稳有力,要在山林间掘出生活的希望、猎取生存的馈赠;妇女们则在家中操持家务,洗衣做饭,照料着屋前屋后的小菜园,园子里青菜、萝卜、豆角,一茬接一茬,满目翠绿生机,如同被妙手丹青精心点染的画卷,色彩斑斓又满溢着烟火味儿。孩童们在街巷嬉笑追逐,恰似一群灵动雀儿,叽叽喳喳声为村子添了几分活泼俏皮,老人们坐在屋檐下,晒着暖煦日光,或编竹篓,或唠家常,仿若岁月沉淀的古钟,用沉稳的“滴答”声,诉说往昔,守望着当下,日子似那山间溪流,平缓且安稳,虽无甚奢华富贵,却满是烟火温情。
陈生,村里年轻一辈中出了名的猎户,身形挺拔矫健,面庞因常年风吹日晒透着古铜色光泽,剑眉星目间透着山里人独有的质朴与坚毅,更有股子机敏劲儿,仿若山林孕育出的英武山神,对这片山野满怀赤诚与熟稔。家中父母年迈,身子骨还算硬朗,可田间劳作已渐吃力,狩猎换钱维持一家生计之事,便落在陈生肩头。他习得一手好箭法,山林间飞禽走兽习性了如指掌,熟知何处是野兔洞窟、哪片林子是山鸡栖息之所,更对山中路径谙熟于心,再崎岖隐蔽小道,于他而言也如自家门庭般熟稔,恰似鱼之于水,鸟之于林,在山野间畅行无阻,与自然相融共生。
这日,晨曦微露,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仿若天际被轻抹上一层薄纱般的光晕,陈生便如往常那般,肩挎硬弓、背负箭筒,腰别锋利猎刀,与家中父母打过招呼,迎着山间清爽凉风,那风似温柔小手,轻拂他脸庞,带着草木的清新与晨露的润泽,他大步迈向山林。往常入山,刚踏入林子,便能听闻鸟儿啾啾欢鸣,恰似山林晨曲奏响,音符在枝叶间跳跃、穿梭,松鼠在枝头跳跃,恰似灵动的音符化身,野兔在草丛簌簌窜动,山林满是蓬勃朝气,仿若一场盛大的自然狂欢正热烈开场。可今日,越往里走,静谧得愈发反常,耳畔只剩自己脚步踏在落叶腐土上的细微声响,四周像被无形幕布捂住,一丝活物动静皆无,恰似被施了魔咒的禁地,陷入死寂沉沉的渊薮。林梢枝叶凝然不动,往日穿梭林间的微风仿若也隐匿踪迹,阴沉死寂之感如阴霾,悄然在心头弥漫开来,又似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漫过心田,将不安与惶恐缓缓浸湿。
陈生心底莫名不安,像有只无形小手轻揪着心房,每一步都迈得谨慎,周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般警觉扫视四周,双眼似探照灯,试图穿透这诡异静谧。正欲折返,忽地,一阵腐臭气息悠悠飘来,那味儿刺鼻浓烈,似腐败多年的死物从地府深渊爬出,裹挟着血腥与霉变,仿若恶魔喷出的瘴气,直钻鼻腔,引得胃中一阵翻涌,恰似惊涛骇浪在腹内肆虐。紧接着,风中裹挟着隐隐哭声,呜呜咽咽,时断时续,仿若冤魂泣诉,在空旷山林悠悠回荡,那声音似被禁锢千年的幽怨挣脱枷锁,在山谷间徘徊、哀号,令听者毛骨悚然,寒毛像受惊的刺猬刺般根根竖起。
陈生强忍着不适与恐惧,握紧猎刀,刀刃寒光闪烁,似他勇气的具象,顺着声音方向,小心翼翼拨开茂密草丛,草丛摩挲发出“簌簌”声,此刻却似惊惶心跳的回响。待看清眼前景象,饶是他胆色过人,也惊得头皮发麻、寒毛倒竖,仿若周身血液瞬间凝固,化作冰碴。只见林间一片不大的空地,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衣衫褴褛不堪,似被荆棘划破、岁月侵蚀,丝丝布条耷拉着,仿若战败残旗在这阴森之地飘摇。那几人面色青紫,透着乌青的诡异色调,像被剧毒浸染,嘴唇干裂且泛着黑紫,嘴角似有干涸黑血凝结,仿若狰狞浅笑,恰似地府恶鬼勾魂前的可怖预告。周身皮肤泛着毫无生机的灰白,犹如冬日枯木,且布满青筋,根根暴起扭曲,恰似蜿蜒蚯蚓,又似恶魔在躯体上勾勒的诅咒纹路。最可怖是他们手指,指甲不知何时疯长,黑且尖锐,弯曲如钩,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冽寒光,好似夺命凶器,仿佛能轻易撕裂世间一切生机与希望。
陈生愣神瞬间,那几具“尸体”似被神秘力量唤醒,竟直挺挺动了起来,动作僵硬迟缓,关节“咯咯”作响,每一下挪动都似用尽全身力气,那声音仿若破旧水车艰难转动,可速度却出奇快,带着股一往无前的狠劲,朝着陈生扑来。张嘴刹那,口中獠牙毕露,黄浊涎水顺着嘴角淌下,喉咙里挤出“嗬嗬”嘶吼,恰似恶兽咆哮,要将眼前活人撕咬吞噬,又如地府冥河翻涌的恶浪,要将生者卷入无尽深渊。
陈生惊恐万分,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本能转身,如脱缰野马般夺命奔逃,脚下枯枝败叶被踩得“噼里啪啦”响,恰似慌乱鼓点,边跑边回头瞧,那几具僵尸紧追不舍,距离不断拉近,身影在林间鬼魅般闪现,仿若暗夜追魂使者,誓要将恐惧深深植入他灵魂。慌乱间,他凭借对山路熟悉,左拐右绕,借树木遮掩身形,七拐八拐才让僵尸身形渐远,一路跌跌撞撞冲回村子。
入村时,已近黄昏,夕阳余晖洒在村口老树上,平日暖黄光晕此刻瞧着却添几分阴森,仿若鲜血被稀释后的色泽,透着隐隐不祥。陈生衣衫褴褛、满脸惊惶,大口喘着粗气,引得村口几个闲聊村民侧目。众人见他这般狼狈,围拢询问,待听闻僵尸之事,起初皆以为是山匪作恶、玩笑胡诌,几个壮年男子满脸不信,嚷着要随陈生去瞧个究竟,好戳破这“荒诞谎言”,脸上神色或戏谑、或笃定,仿若这世间怎会轻易滋生那般恐怖之物,不过是山野间的无稽之谈罢了,心想着陈生许是在山林里撞了邪,迷了心智,胡言乱语呢。其中性子最急的刘二,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抹哂笑,大声嚷嚷道:“陈生啊,咱这清平村安宁了几十年,哪能冒出啥僵尸,怕是你今儿个眼花,把山里头的野猴子看错咯,还吓成这副模样!”旁边的王麻子也附和着点头,眼睛眯成一条缝,满是不以为然,“就是就是,咱这山清水秀的地儿,向来只有走兽飞禽,哪来的鬼怪僵尸,你莫要平白无故扰了大伙的心。”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心底里对陈生所言是半分都不信,只当是个能打发闲暇的荒诞故事。
一行数人,手持棍棒、柴刀,气势汹汹再度入山。打头阵的刘二,还故意把手中棍棒舞得虎虎生风,嘴里嘟囔着:“等会儿瞧见了,要是没僵尸,陈生你可得请大伙好好喝顿酒,压压惊咯。”众人哄笑着,脚步轻快地朝山林深处进发。可走着走着,气氛渐渐不对了,越靠近那片诡异之地,四周愈发安静,连虫鸣声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有他们自己略显沉重的脚步声。阳光似乎也被层层枝叶筛得黯淡无光,阴森寒意顺着脊梁往上爬。
未料,待靠近那林间空地,暮色笼罩下,阴森之气愈发浓郁,仿若墨汁倾洒,将天地染得漆黑压抑。还未等看清,那几具僵尸已然“闻风而动”,嘶吼着扑来,动作比方才更显狰狞狂暴,身影在昏暗中仿若恶魔乍现。当先一人被僵尸一把抓住手臂,尖锐指甲瞬间刺破肌肤,鲜血涌出,吓得他瘫倒在地、惨叫连连,声音划破夜空,似绝望哀歌。这一下,众人的嬉笑瞬间僵在脸上,像被寒霜打过的花朵,刹那间没了生气,心猛地沉入了谷底,仿佛掉进了冰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方才还满脸笃定、满不在乎的刘二,此刻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满是惊恐,嘴唇哆嗦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头皮发麻,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那股子不信邪的劲儿烟消云散,只剩无尽的懊悔与害怕,懊悔自己咋就猪油蒙了心,跟着来了这鬼地方,害怕那僵尸锋利的爪子下一刻就抓到自己身上。王麻子双腿发软,差点直接跪了下去,双手紧紧攥着柴刀,可那柴刀此刻也止不住他浑身的颤抖,心里直念叨着“完了完了,这真撞上邪祟了,祖宗保佑,可千万让我活着回去”,冷汗顺着额头、脊背不停地往下淌,把衣衫都浸湿了。
众人中,有个叫李福的,还算机灵,他见势不妙,强忍着恐惧,大喊一声:“别愣着,快往村里跑!”这一喊,大伙才如梦初醒,知晓祸事临头,哪还有半分逞强之心,丢盔弃甲、哭喊着拼命往回跑。可慌乱间,有人被藤蔓绊倒,摔了个狗啃泥,后面的人收不住脚,直接撞了上去,一时间人仰马翻,场面混乱不堪。僵尸身形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一路追在身后,似是要将恐惧深深植入这平静村庄,仿若诅咒的阴影,无情笼罩这片往昔安宁之地。有个僵尸眼看就要抓到跑在最后的赵四,赵四吓得魂飞魄散,脚下如生了根般挪不动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生反应迅速,抬手一箭射出,利箭“嗖”地贯穿了僵尸的肩胛,虽没让它倒地不起,却也阻了它一阻,赵四这才回过神,连滚带爬地继续逃命。
回村后,夜幕像墨汁般倾洒,笼罩全村。恐惧如疫病,瞬间弥漫各个角落,家家门窗紧闭,缝隙里塞紧布条,屋内点起艾草、菖蒲,刺鼻青烟袅袅升腾,仿若驱邪的烽火,孩童们瑟缩在被窝,哭声被大人死死捂住,压低嗓音的祈祷声在屋内嗡嗡回荡。村里的狗也都异常焦躁,汪汪乱叫,却又不敢出门,只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陈生一进村,就直奔祠堂,路上遇到了村里的老秀才张公,张公平日里最爱给孩子们讲学,讲古论今,一副沉稳睿智模样,此刻也满脸惊惶,抓着陈生的胳膊问道:“陈生啊,到底咋回事,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真有那邪祟之物?”陈生喘着粗气,把事情经过简略一说,张公听后,脸色惨白,连声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到了祠堂,村里几位长者早已聚齐,昏暗的烛火摇曳不定,映照着众人凝重的面庞。族长老李眉头紧锁,手中拐杖重重地戳着地面,“清平村安宁多年,从未遇此等祸事,这僵尸出现得蹊跷,怕是要出大乱子。”村里的郎中赵伯也忧心忡忡,“僵尸之毒,听闻凶险万分,被抓伤咬伤,怕是性命难保,还会尸变呐。”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商讨对策,可一时都没了主意,气氛沉闷压抑。良久,陈生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各位长辈,不能坐以待毙,得去镇上请道士相助,我愿跑这一趟。”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纷纷点头,老李小声念叨着:“也只能如此了,陈生,这一路艰险,你千万小心。”陈生毫不推诿,简单收拾行囊,带上干粮、紧攥利刃,趁着夜色深沉,踏出家门,踏上那条吉凶未卜的求援之路,身影没入黑暗,似是带着全村希望,奔赴未知战场。而此时村外山林里,隐隐传来僵尸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陈生身影渐没于夜色,村子仿若被浓重阴霾死死笼罩,陷入死寂惶恐。村尾那间破屋,平日鲜有人至,残垣断壁在夜幕下似狰狞巨兽蛰伏,四周荒草丛生,草叶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发出“簌簌”的悲鸣,似是在为即将在此上演的罪恶行径提前哀号。屋前几棵枯树,枝干扭曲得如同张牙舞爪的厉鬼,在墨黑的夜空背景下,剪影阴森而可怖,偶尔有寒鸦栖息其上,此刻被屋内透出的幽微烛火惊扰,“呱呱”叫着扑腾飞走,为这死寂之地添了几分不祥。
此时,屋内烛火幽微闪烁,恰似鬼火在幽暗中飘摇,映出两张诡谲面庞。那烛火也似被邪祟操控,火苗呈诡异的幽蓝色,跳跃摇曳,不时爆出几点火星,恰似恶魔的眼眸在暗夜中眨动,将屋内腐朽的气息、斑驳的墙面映照得更加阴森。
神秘黑袍人“马六”宛如从地府深渊爬出的恶煞,立在屋中。那黑袍宽绰拖地,仿若一大片墨色的死水,随着他轻微动作,“死水”泛起诡异涟漪,将其身形遮得密不透风,好似生怕世人窥见他那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躯壳。唯有一双眼眸露于外,恰似寒夜中饿狼的眼睛,幽绿中透着精芒,闪烁着狡黠贪婪,更有丝丝缕缕让人胆寒的阴毒,但凡被这目光扫过,便如同被冰冷的毒蛇缠上身,寒意直透骨髓。
他脸庞仿若被岁月与邪恶法术共同扭曲,肤色蜡黄泛青,犹如久泡在污水里的腐木,坑洼不平,满是诡异纹路,像是有无数细小虫子在皮下蜿蜒游走,时隐时现。额头处,一道形似蜈蚣的疤痕突兀盘踞,暗红色的痂痕在幽微烛光下,仿若仍在缓缓蠕动,散发着血腥与腐臭混合的气息,仿佛是地狱之门开启时留下的印记。高挺鼻梁下,薄唇毫无血色,仿若两片被霜打过的枯叶,嘴角常挂着似有若无的冷笑,那弧度里藏着的是对生命的漠视和对罪恶的热衷,每一次牵动,都仿佛在念动夺命咒文。
身形瘦高却伛偻,双肩微微耸起,恰似秃鹫欲展翅扑食,藏在黑袍下的双手枯瘦如柴,指节突出、修长且扭曲,指甲又黑又长,尖端如锋利的鹰爪,在摆弄那邪门法器时,相互碰撞发出“咔咔”声响,恰似恶魔在磨牙霍霍。每次抬手,袖间便会露出刻满神秘符文的小臂,符文幽光闪烁,似是从冥河彼岸汲取的诡异力量,在肌肤上跳跃、扭动,隐隐散发着黑色雾气,周遭空气也随之冷冽刺骨,仿若被邪祟之力冻凝。
身旁佝偻老仆,身形伛偻如枯树,脸上皱纹纵横交错,仿若干裂河床,嗓音沙哑低沉,活像破锣,“主人,那陈生去搬救兵了,可要设法拦下?”马六冷哼一声,那声音犹如寒夜枭鸣,穿透寂静,抬手轻抚袖间诡异纹路,动作轻柔却透着森然寒意,冷笑道:“无妨,量他一个毛头小子,途中自有安排,且这村里,好戏才刚开场。”言罢,从怀中掏出一方古朴木匣,匣面刻满奇形符文,符文仿若活物,在幽暗中扭曲、挣扎,幽光隐现,似是被禁锢的邪灵在哀号。打开匣子,一股腐臭之气扑面而来,浓烈得似要将人肺腑熏烂,内里竟是几枚黑沉沉“尸丹”,此乃以邪法炼制,以尸气养就,专供驱使僵尸、操控尸祸,“尸丹”表面凹凸不平,隐隐有暗红色血丝游走,仿若一颗颗被诅咒的邪祟心脏,正缓缓跳动,散发着无尽恶意。
马六将尸丹置于掌心,念念有词,咒语声如夜枭啼鸣,尖锐刺耳又阴森回荡,每个音节都似重锤砸在这静谧夜空,引得屋外风声呼啸,似恶鬼哭号,几道黑影晃过,原是潜伏暗处的僵尸接收到指令,身形僵直却动作迅疾,朝着村中牲畜棚奔去。
此时的村庄,夜空似一块被墨汁浸透的巨大绸缎,沉甸甸地压在头顶,星月皆隐匿于浓稠黑暗之中,不见丝毫光亮。风在街巷间横冲直撞,吹得门窗“哐哐”作响,恰似冤魂的哭号,带着刺骨寒意,穿梭于屋舍间,撩动着檐下的蛛网,丝丝缕缕在幽暗中飘摇,宛如诡异的招魂幡。
鸡舍里,群鸡本已在恐惧中瑟缩,此刻感知邪祟逼近,顿时炸了窝,扑腾乱飞、咯咯惨叫。昏暗之中,羽毛漫天飘散,似下了一场凌乱的“白羽雪”,鸡血四溅,在栅栏、地面留下斑驳诡异的痕迹。那几只身形矫健、平日最为凶悍的公鸡,此刻也没了往日威风,双眼圆睁,满是惊恐,鸡冠因极度害怕而变得紫红,脖颈上的毛根根竖起,却只能徒劳地扑腾着翅膀,被一股无形且邪恶的力量裹挟,有的直接被僵尸利爪洞穿身体,软绵绵地耷拉下来,鸡血汩汩流出,滴落在地,洇红了一片泥土。鸡舍旁的几株老槐树,平日里是村民纳凉唠嗑之所,此刻在狂风肆虐下,树枝疯狂舞动,形如张牙舞爪的鬼怪,“沙沙”作响,似在为这场血腥屠戮呐喊助威,又似在绝望地悲叹。
猪圈中,几头肥猪仿若癫狂,平日里慵懒趴在地上、只等喂食的它们,此刻用壮硕的身躯拼命顶撞围栏,“哼哼”声里满是惊恐,尖锐的獠牙外露,在朦胧夜色中泛着冷光。那围栏本就以粗木制成,经不住这般剧烈撞击,“嘎吱嘎吱”作响,有的地方已开始松动、断裂。一头体型最大的黑猪,双眼被恐惧充斥,瞪得如同铜铃一般,鬃毛由于紧张而根根直立,好似钢针,它发了疯般一次次朝着围栏薄弱处撞去,直至精疲力竭,“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蹄还在无意识地抽搐,身上已有多处被僵尸抓伤,伤口处黑血渗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猪圈上空,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鸡血与腐臭混合之气,缓缓升腾、飘散,仿若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着这片小小的区域,熏得人几欲作呕。旁边的水槽,原本清澈的水此刻也被血水染红,在黯淡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暗红色,犹如一潭死水,倒映着周遭混乱、恐怖的景象。
牛棚里,平日温顺拉犁的耕牛,此刻也被惊吓得挣脱缰绳,在狭小空间内乱窜,牛角乱顶,哞哞叫声响彻夜空,声嘶力竭,饱含绝望与不安。它们身躯庞大,行动起来本就不太灵活,在慌乱中相互碰撞,有的牛角折损,鲜血顺着额角淌下,有的被绊倒在地,压在同伴身上,痛苦地挣扎、扭动,浑浊的牛眼泪水滚滚而下,溅落在干草堆上,将之浸湿。牛棚的顶棚,本是用茅草铺就,在耕牛的折腾下,茅草纷纷扬扬洒落,如同下了一场“草雨”,凌乱地铺在地上,混着泥土、牛粪与鲜血,显得脏乱不堪,又透着无尽的凄凉与悲惨。
一时间,村内牲畜叫声交织,混乱不堪。这阵仗惊醒了沉睡的村民,起初只是睡眼惺忪、满心疑惑,嘟囔着“咋回事,这大晚上的”,但随着牲畜惨叫愈发凄厉、持续不断,村民们瞬间清醒,一种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他爹,你听这动静,咋恁吓人,像是牲畜都发了疯!”张婶儿使劲儿推搡着身旁熟睡的丈夫,声音里满是惊恐,带着浓浓的颤音,双手紧紧揪住丈夫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张大叔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别急,我出去瞅瞅。”边说边披上件破棉袄,顺手操起门后的扁担,小心翼翼打开屋门,还没迈出几步,就被眼前血腥混乱场景惊得呆立当场,手里的扁担差点掉落在地。
“老天爷啊,这是咋啦!”隔壁的王大爷也披着衣服跑了出来,瞧见这一片狼藉,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幸亏身旁儿子小王赶忙扶住。
“爹,别怕,好像是有邪祟作祟,咱得小心。”小王虽强装镇定,可声音也止不住地发抖,握着柴刀的手因为用力,指关节都泛白了。
这时,村里的孙二麻子连滚带爬地跑过来,神色慌张,眼睛瞪日溜圆,大喊道:“不得了啦,我刚看见几个黑影在牲畜棚那儿晃悠,动作僵得很,跟、跟那画本子里说的僵尸似的,怕是村里进了脏东西咯!”
“啥?僵尸?你可别瞎说,哪能有这玩意儿!”人群里有人高声反驳,可那声音里透着心虚,说话的人嘴唇都在微微哆嗦,眼睛不停地往四周瞟,生怕暗处真钻出个僵尸来。
“我亲眼瞧见的,还能有假!你看这鸡飞猪叫牛闹腾的,平常哪见过这阵日前,指定是邪祟无疑了。”孙二麻子急又无奈,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混着脸上的尘土,显得狼狈不堪。
“哼,孙二麻子,平日里你就爱瞎咋呼,没准儿这次又是你看错了,想吓唬大伙呢!”刘婶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喊道,不过她那煞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子,可完全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刘婶,您可别冤枉好人呐!”孙二麻子瞪大了眼睛,满脸委屈,“我孙二麻子虽说平时爱开个玩笑,可事关生死,我哪敢胡言乱语呐,您要不信,自个儿去瞅瞅呗!”
“行了行了,都别吵吵了!”族长老李拐杖重重一跺地,声如洪钟,试图稳住局面,“不管是不是僵尸,眼下村子遭了难,咱们得齐心应对,男人们都警醒着,守好自家门户,别让那邪祟钻了空子,妇孺都要躲进屋去,把门窗封严实咯。”
“族长说得对,咱可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乱了套。”村里的教书先生赵夫子推了推眼镜,神色凝重,“古籍有载,邪祟之物最怕艾草、菖蒲,家中若有,速速拿出来燃着,或可驱邪避祸。”
众人纷纷点头,可慌乱仍写在脸上,各自散去后,一路小跑回屋,手忙脚乱地搬桌椅、找木板,加固门窗,嘴里还念叨着“菩萨保佑,祖宗护着”之类的话。
与此同时,马六又驱使数只僵尸,攀爬上村民屋顶,利爪抠抓瓦片,“簌簌”声响似催命鼓点,令村民胆战心惊。有的僵尸趴在烟囱边,探下灰白脑袋,黑洞洞眼眶朝向屋内,腐朽气息顺烟道弥漫,引得屋内咳嗽声、惊呼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用身躯猛撞屋门,“砰砰”闷响仿若砸在村民心坎,每一下都震得人心惊肉跳,脆弱门板摇摇欲坠,似下一刻就要被冲破,让邪祟长驱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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